第五百五十八章 天命在夏公
“鼓號!各營結陣推進!”
藍田山道,大魏晉陽侯、前將軍張虎提劍呼喝:“傳令各隊,亂陣者斬!”
張虎很快又被親兵簇擁著推上披甲戰馬,張虎兩腳踩在雙邊馬鐙,但腰部以下又披掛甲裙,遮住了腿腳,外人一時間看不清楚具體。
“鼓號!”
“鼓號!”
傳來騎士呼喝聲中,行軍各隊裏的故吏紛紛打起精神,急促的召集鼓點敲響,或有號角前後次第傳奏,全軍開始變陣,後方車輛上的甲兵紛紛下車,開始集結,向前推進。
“前進!”
吳班手握長矛,左手緊緊挽著韁繩,揮矛斜指前往:“進!敵軍不敢突陣!注意右翼敵騎侵擾!”
山道左翼就是藍田關所在,而右翼的山腳並無據點保護,山腳呈現緩坡地形,利於騎士沖奔。
吳班麾下的混編盾兵結陣推進,吳班看著首陣、次陣、三陣三排陣列踩著鼓點,跟隨旗幟有序前進,心中漸漸穩定,才輕踹馬腹,領著三百余衛隊作為壓陣跟了上去。
這時候張熊引著重甲兵方陣從後方跟上來,這是始終坐在車上行軍的生力軍,步伐穩健軍雄壯,絕非強行軍的軟腳輕兵。
張虎身邊騎士下馬休養體力,其他步行趕路的輕裝步兵已經非常疲倦,現在正從後方牽引牛馬,推搡輜重車輛往前移動。
戰鬥需要補充器械,還需要消耗大量的箭矢;還要在盡可能接近藍田關的山坳裏紮營,這些都離不開戰車。
張虎對湊上來的弟弟說:“督促吳班所部廝殺!北府遠道而來,後繼乏力,我軍立穩陣腳,其勢必沮!”
他指著吳班戰旗所在的位置:“就在那裏立陣,不準後退。待車輛上前,我環車為營壘,以弓弩禦敵,北府雖強,亦難突我陣腳!”
張熊打量道路四周,腦海中已經勾勒出己方的布陣圖,當即一拉韁繩踹馬回到道路中間,與前進的重甲步兵魚貫推進。
見吳班土黃‘車騎將軍’戰旗出現在視線內,親軍衛紛紛立住陣腳,結成盾陣,強弩搭在盾牌上,陣後弓手從盾陣兩側湧出,在陣前二十步處組成稀疏隊列,取箭引弓,做出即將拉弓的姿勢。
“吳賊!叛徒!”
營督宜都高寵憤聲大罵,但還是盯著兩裏外結陣推進的吳班所部,如果對方進入己方射界,那就先來兩輪箭!
親軍衛後方,右衛七營正結陣從山路拐折處湧出,右衛少將謝夫的戰旗出現在藍田關守將視野裏,他們已經麻木。
出現親軍衛的戰旗……可以理解為北府的戰術欺騙,扯田信的虎皮來嚇唬魏軍。
可現在右衛的番號、戰旗出現,意味著……田信本人就在藍田關十裏範圍內!
這怎麽可能,一個在嶺南的人,怎可能這麽快返回南陽,還殺到前線?
右衛七營呼喝著萬歲聲,迅速充實親軍衛單薄的戰線。
吳班不時扭頭去看藍田關,藍田關有強弩、床弩,還有馬鈞改進的霹靂車,怎麽現在還不發射?
藍田關上,守兵已經沒有狀態了。
悲觀、絕望情緒如瘟疫一樣蔓延、傳播,頭頂是青龍,面前是威震天下的北府三衛親軍。
還擊?射射箭?
吏士似乎忘記了儲備關城裏的各種防守、攻擊器械,閻圃細細觀察張虎在藍田道裏的布置,心中漸漸安定,只要堵住藍田道,藍田關還能守一下,有一定勝率的希望。
如果頭頂的青龍不出手,還有對面那個人不出手,就憑兩軍吏士陣前廝殺,拖延兩天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王雄、閻圃本人尚且不敢大聲說話,哪裏又有底氣鼓動、組織守軍反擊北府兵?
難道就不怕頭頂的青龍,降下難以想象的災難?
惶恐之余,他們在觀望,觀望吳班所部的表現。
吳班所部穩定推進,然而山溝裏的吳班擡頭時……看不到什麽青龍,青龍被峣山擋住了。
他看不到,可他左翼的陣列可以看到懸在峣山上空偏北的青龍,且看的更為完整。
在距離峣山三岔口半裏的地方,吳班右翼陣列陷入騷動,吏士無不扭頭去看峣山上空的龍影。
很快越來越多的吏士止步,下意識跟親近的袍澤湊在一起,以抵禦內心的恐懼。
右翼的領軍司馬也怔怔望著那道龍影,腦袋空空的,這種超出認知的恐懼事情突然發生在面前,有一種瘋癲的沖動。
天命?
天命!
稍稍有點學識的軍吏,都在思考這個沉重的問題。
普通軍士即便有保持冷靜的,此刻也沉默觀望,等待局勢朝更好的方向發展。
反正……上司整肅軍紀,殺的也是軍吏,又不會殺尋常軍士。
對面……那可是北府兵,是北府兵中最能打的部隊,一種流民遇到正規野戰軍的絕望感油然而生,還有一種流民面對官軍時的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