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變故

夜裏,關平與田信抵足而眠……也就是睡在一張大炕上。

這時候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阿木也睡在這個土木搭建的簡陋屋舍裏。在阿木的認知裏,這就是一座簡陋的屋舍,遠不如他自小認知的建築那麽精致。

他已經入睡,以一個扭曲姿勢如同一個‘片’字一樣睡著。

關平則細細講述這半年來江都的各方面變化;首先最大變化就是皇帝有了嫡長子劉璿,意味著皇位有了最正統的繼承人。

劉璿,璿,音意等同於璇。

算是自己的堂外甥,對這個出生的先帝嫡長孫,田信心中沒有多少感想。

既沒有什麽壞的想法,也談不上什麽善意。

可以抱著阿木哄、逗阿木,也不會去抱這位堂外甥。

不是身份有隔閡,而是彼此注定不會有好的關系,沒必要惺惺作態,去折磨、扭曲一個孩子的認知。

讓他自然成長,喜歡該喜歡,討厭該恨的,真的沒必要去引導這個孩子的觀念。

這個孩子的出生,自然令老丈人很是高興。

而少府衙署鑄造‘建興五銖’新錢的工作已趨於正規,從民間兌換來的舊錢,保證少府衙署有充足鑄錢的材料外,還有一些鑄錢的盈余。

這種盈余,少府內部並沒有一個專有、準確的名詞來形容,田信眼裏這種盈余的收益就是鑄幣稅。

同理,還有少府征收產業過戶時的商稅,田信眼裏這種東西不叫商稅,應該叫契稅、過戶稅。

少府衙署有了新的盈利收入,而編制內的吏員、軍士規模沒有變動……相當於楊少府手裏有了閑錢。

當楊少府正準備擴充少府衙署,用這筆錢在地方上征集雇工開發資源,設立‘國有產業’時……就因皇嫡長子的出生,令大將軍很高興,於是尚書省一道詔令發到少府衙署。

結果把楊少府氣炸了,鑄幣收益、產業過戶的契稅,大約近乎百萬新錢,直接撥發到皇帝手裏。

至此,皇帝手裏終於闊綽了。

而皇長子的各種開支,小到宮人俸祿,大到東宮重新修築,都壓在了楊少府頭上。

準備大展宏圖的楊少府,險些被氣死。

若不是膽子小害怕大將軍,可能早就掛印辭職。

聽著關平的細細陳述,田信很直觀的理解了他話裏的意思:老丈人很喜歡皇嫡長子。

這算是給自己施加的心理包袱?

田信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自己又不是楊儀,是個好欺負的人;皇嫡長子的命是命,自己兒女的命難道就不是人命?

自己贏了才能控制局面,保證盡可能的少流血;若自己輸了,誰能控制局面?

也不知道老丈人究竟怎麽想的,或許是一廂情願的期望美好,不肯面對今後血淋淋的抉擇;又或者老丈人已經有所覺悟,現在只是在補償皇嫡長子,也以此傳達他的精神,好讓自己注意到。

如果今後事情落到自己手裏,處置皇嫡長子時,也能看在今天老丈人的態度上,寬厚處理。

兩漢貴戚政變,皇帝都能找個借口殺了或廢除。

現在對皇嫡長子這麽好,估計就是想讓自己今後不要傷害這個孩子。

這代表著老丈人對帝室和自己的態度,似乎也意味著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自己本就沒有殺皇帝的心思,難道皇帝又在搞什麽針對自己的陰謀,才讓老丈人這麽急切的表達對皇嫡長子的愛護之情?

懷疑皇帝搞陰謀,是北府這裏始終存在的論調。

只是沒有在江都怎麽詳細調查,詳細調查肯定會驚動老丈人,驚動陳到、趙雲這類先帝宿將。

所以己方的態度是靜觀其變,等皇帝那裏自己跳出來。

田信不輕易表達態度,聽著關平講述朝野各處的細致變動。

別看廖立在江都執掌禦史台,看似監察了江都公卿勛貴……實際上,廖立已經被排除,站到了江都公卿的對立面。

這不僅僅是廖立遭人討厭,以及江都方面忌憚、厭惡北府的原因,更在於馬良死的悲壯。

沒人虐待馬良的家人,可馬良之死,引的太多人同情,因為這份同情,更加認同漢室的正統性。

馬良並非無意義的死亡,他的這條命,最少拉走兩成的江都人心。

算上其兄長馬康戰死,如今也算得上是滿門忠烈;自然地,兵部尚書馬謖繼承了馬良的遺產、影響力,已經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小領袖。

而廖立又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許多工作中的不順暢,或者他自以為能解決的問題……都會選擇壓制、瞞報。

這本身就有為自己分憂的考慮,可實際上卻阻斷了真實信息的流動。

所以,李嚴離開廷尉府後,自己得再往江都賽一個人,給廖立搖旗呐喊,助長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