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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二處警員一回辦公室就炸了鍋,整個二處,沒有一個人領到一分錢獎金。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只有顧耀東沒吭聲。此時他是身在二處,心在一處。

李隊長織著毛圍巾,慢吞吞地說道:“別牢騷滿腹啦,在二處就是圖個清靜,省心。一處為什麽有獎金?他們抓了多少人?抓的什麽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肖大頭忽然想起來:“對啊!一處抓陳憲民,顧耀東也有功。他這個月總該有獎金吧?”顧耀東聚精會神望著對門一處,沒聽見。

肖大頭:“顧耀東?”

“嗯?”

“我問你這個月有獎金嗎?”

“沒有。”

顧耀東說得很輕,但卻像一塊石頭砸進水塘,立刻激起一片水花。

“這就說不過去了呀!顧耀東有功,憑什麽不給他獎金?”

“擺明了欺負二處的人嘛!”

“隊長,要不您幫他去財務室問問?”

李隊長放下毛線活,站了起來:“嗯。雖然錢是顧警官的,但是公道是我們二處的。作為隊長,我是得去討個說法……”話音未落,顧耀東已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好像大家的義憤填膺和他沒什麽關系。

走廊上是劉警官,他抱了只箱子正要進刑一處,顧耀東跑過來要幫他拿箱子:“劉警官,我幫你。”

劉警官擠開他:“用不著。”

“我是新人,應該多做事。”

“松手,這是一處的東西,別人不讓碰!”

“那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您叫我。”

劉警官不耐煩了:“閑得慌?那你可以打掃衛生啊。我正嫌座位下面一地花生殼沒人掃呢。”

“好,我馬上來。”

劉警官有些奇怪地瞟了他兩眼,抱著箱子進了刑一處。

刑二處的人站在門邊,五味雜陳地看著這一幕。

小喇叭看了看李隊長:“隊長,還去財務室嗎?”

李隊長幹咳兩聲,回去繼續織毛衣:“樂得清閑。”

顧耀東回了刑二處,脫了警服放到座位上,又挽起袖子和褲腿,一看就是準備去對門幹苦力的樣子。

趙志勇湊過來:“處長交代你去幫忙?”

“沒有。”

肖大頭這次是真的冒火了:“那你去熱臉貼什麽冷屁股?”

顧耀東笑了笑:“反正也閑著,找點事情做。”

肖大頭看著他,也笑了,不過是冷笑:“看出來了,有人不想在二處待了。”

顧耀東沒說話,埋頭去了刑一處。他是個不善於解釋的人,更何況這次他也不打算解釋什麽。

劉警官一邊剝花生,一邊整理档案,花生殼噼裏啪啦扔了一地。

楊奎將一份報告扔在他面前:“你這結案報告寫的什麽東西,才這麽幾個字?”

劉警官趕緊站起來:“隊長,我實在湊不出來了呀。”

“至少得寫夠一頁紙吧?這種東西交上去,我也要連帶著挨罵。重寫!”說完楊奎離開了。劉警官嘟嘟囔囔坐下。

顧耀東拿著掃把走到劉警官面前時,劉警官正在抓耳撓腮地湊字數。

“劉警官?”

劉警官一擡頭,有些意外:“還真來了?”

顧耀東看了看一地花生殼:“就是掃這裏嗎?”

劉警官用腳在地上點來點去:“這這這,還有這……幹脆都掃了吧!”顧耀東二話不說,拿著掃把就掃了起來。劉警官看了他一眼,繼續抓耳撓腮寫報告。

一處和二處的門都開著,顧耀東的一舉一動被大家看在眼裏。他大汗淋漓地拎著兩桶垃圾出來時,看見趙志勇站在刑二處門口看著自己。

肖大頭在裏面嚷嚷:“關門關門!看著惡心!”趙志勇只得關了門。顧耀東在那扇緊閉的門外站了片刻,默默離開了。

午飯時候,他習慣性地端著飯盒去刑二處那桌。趙志勇身邊還有一個空位,趕緊朝他招手。顧耀東剛過來,肖大頭就一腳踩在空位上,很是厭棄地捂著鼻子:“一股什麽味呀,倒胃口。”

小喇叭:“人家剛剛倒了整個一處的垃圾,有點味道,正常。”

肖大頭:“不是垃圾味,是馬屁味。”

於胖子朝刑一處那桌擡了擡下巴:“顧警官,那邊,一處給你留著位子呢。”

顧耀東心裏不好受,只說了句“謝謝”,也沒去一處那桌,只在附近找了個空位坐下。他注意到劉警官正埋著頭大口吃飯,好像時間很緊。他面前放著送餐盒,看樣子是要去給陳憲民送飯。

一名警員問劉警官:“結案報告寫得怎麽樣了?”

劉警官:“哪有時間寫,吃完飯還得去看守所跑腿送飯!煩透了!”

顧耀東吃著飯,心思全在刑一處那桌,唯恐聽漏了任何一句有用的話。然而在二處眼裏,他這完全是一副眼巴巴盼著高攀的樣子。二處的人沒什麽遠大志向,也談不上有多強的信念。正義感、榮譽感,這些都有點,但又沒到可以為之拼命的程度。唯有一點,他們是講情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