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6/12頁)

顧耀東一進屋,就被端坐在屋裏的顧悅西嚇了一跳:“姐!你怎麽在我的房間?”

顧悅西詭異一笑:“出去幹什麽了?”

“都說了,找貓。”

“你拿這個蒙爸媽還差不多。是擔心沈小姐吧?”

顧耀東忽然一臉嚴肅地嚷嚷起來:“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總賴在娘家?多多不用見他爸爸了嗎?你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他啊!總是這樣父子分離也太可憐了吧!”

顧悅西被劈頭蓋臉一通訓,還沒來得及反擊,就被顧耀東推出了門。

沈青禾回到亭子間,把一直擋在腰間的外套放了下來,腰間的那片血跡已經幹成了褐紅色。按照耀東母親的叮囑,她反鎖了房門,關了窗戶,插了插銷。小小的亭子間在這一刻靜下來,仿佛這本就是屬於她的。沈青禾知道這也是錯覺,她當然只是福安弄的過客。這錯覺讓人幸福又惶恐,惶恐有一天會因此而患得患失。

傍晚的南京城和上海一樣彌漫著法桐的氣味。

國民政府門口整齊地停放著數輛黑色轎車。齊副局長帶著夏繼成和王科達從樓裏出來,朝他的專車走去。司機下車,畢恭畢敬為他開門。

副局長:“我在行政院還有個會。二位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返回上海。”說完,他上車離開了。

從樓裏又陸續出來幾名一看便是重要人物的中年男人,有穿軍裝的,也有著便服的,各自上了專車。夏繼成一邊和王科達閑聊,一邊暗地觀察著這些人。

王科達神秘地說:“看見了嗎,保密局鄭局長也到了。”

夏繼成:“之前還以為是空穴來風。這次來南京述職算是開眼界了。”

王科達壓低了聲音:“依我看,述職只是個幌子。把警局和保密局湊一塊兒幹什麽呀?……老夏,有大事!”

夏繼成:“我不操心。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有你們一處先扛著。”

王科達心裏得意,嘴上還是抱怨了幾句:“你這個人,就是愛躲清閑。”門口的車隊已經駛遠了,王科達越發自在起來:“晚上我約了幾個南京的老朋友吃飯,一塊兒吧?”

夏繼成看了看表:“我就不去了。答應副局長替他準備禮物,回去要送給太太,明天恐怕沒時間去商店了。”

王科達:“這種差事你倒是樂此不疲。那我先走了。”

夏繼成笑呵呵地目送他離開,然後回了旅館,換了一身便服。

夕陽漸漸在江上隱沒,天光暗沉了下去。夏繼成在燕子磯公園門口下了黃包車,沿著江邊朝碼頭方向走了一段,便到了燕子磯老街。街不長,他沿著青磚灰墻向前走,不知道他此行是要去見何人,一切都和這條陌生的老街一樣充滿未知。

夏繼成在老街23號門口停了下來,這是一家炒貨店。剛一進去,老板便迎了過來,帶著抱歉說道:“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們要打烊了。”

夏繼成笑著:“我要三兩采芝齋的玫瑰水炒。”

老板:“采芝齋?那可是在蘇州啊。”

“聽說掌櫃的從蘇州討了秘方,想來嘗個鮮。”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這才開口說道:“您跟我來。”

夏繼成隨店老板去了一處公寓。三長兩短地敲門後,一個中年男人開了門。

炒貨店老板:“上海的客人到了。”

對方看著夏繼成,點了點頭:“請進。”

炒貨店老板應聲關了門,守在門口。

進屋後,開門的男人主動朝夏繼成伸出了手:“白樺同志,我代表南京地下市委和陳書記歡迎你。”

夏繼成:“謝謝。劉副書記,董書記托我向您問好。”

二人握著手,雖是第一次謀面,但卻像是老戰友般熟悉。

“晚上一個人出來,安排妥當了嗎?”

“我有合理的借口。不過走的時候,需要一份玫瑰水炒。”

劉副書記心領神會:“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老董告訴你這次來南京的目的了嗎?”

“他只說了四個字,未雨綢繆。”

劉副書記笑了:“請跟我來吧。”

夏繼成跟著他進了內屋。屋裏坐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雖然穿著便服,面相溫厚,但身姿挺拔剛硬,一看便是軍人出身。

劉副書記介紹道:“這位是南京政府國防部監察局吳仲禧監察官。”

夏繼成顯然很意外,敬了個禮:“吳先生。久仰大名!”

吳仲禧看著他,仿佛是在看一名愛將:“在韶關警備司令部的時候,我就聽吳石將軍提到過你。你是他在陸大任教時最器重的學生,直到現在,提起當年鮮衣怒馬少年時的夏繼成,他都記憶猶新。”他起身從書桌抽屜裏拿出一本書遞給夏繼成——一本英文版的《席勒詩選》。

“這是他托我帶給你的禮物。”

夏繼成打開書,扉頁上手寫了一句話——人,要忠於年輕時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