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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副局長假惺惺地笑著:“不用糾結於職銜,還是就齊副局長吧。以前副局長就都是副局長,段局長現在突然指定一個常務副局長,搞得大家之間好像還高低有別了。”

鐘百鳴也假惺惺笑著:“本來也是有別的。以後局長不在的時候,就是您來主持工作,您始終是我的上級。”

“大家都是為警局做事。今後還就要靠大家齊心協力。對了,也要恭喜你啊,鐘副局長。”

齊升平轉身走了,鐘百鳴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那句恭喜在他看來,真是莫大的諷刺。

刑一處劉隊長是王科達提拔起來的人,王科達出了事,刑一處現在又歸鐘百鳴管,他自然就被棄用了。而被鐘百鳴提拔起來的新任隊長,是趙志勇。趙志勇接到這個調令時,沒有特別興奮,但是也沒有推辭。

從二處搬走那天,趙志勇一個人收拾東西。刑二處警員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似乎沒有人特別在意。趙志勇看著他們有些失落。

李隊長一邊織著圍巾,一邊走過來:“趙警官。”

“到!”

“你現在也是隊長了,不用喊到。”

“在我心裏,您還是我的隊長。”說這話時,趙志勇很誠懇。

“去了一處好好幹。我不擔心你跟他們處不好關系,我擔心的是你總當好人,事事忍讓。以後要學著拒絕別人。”最後幾針,李隊長正好織完了手上的圍巾。他收了毛線簽把圍巾遞給他,“試試。”

趙志勇很驚訝:“給我的?”

“我都給家裏兩個小子織了五六條了,這條你拿著吧。二處這幾年,除了夏處長,你是第二個調走的。他們不說話,其實心裏都不好受。好在就在對門,雖然以後不是二處的人了,還是天天能打照面。”

這條圍巾,就是刑二處給趙志勇的唯一留念了。二處從來比不上一處風光,但是從來沒有一名警員主動離開。趙志勇是第一個。

他抱著東西走到門口時,正好遇上顧耀東抱著一箱東西回來。

趙志勇朝他笑笑:“回來了。”

“嗯。”

“恭喜你啊。”

“你也是,恭喜你升隊長。”

兩人之間似乎無話可再說。顧耀東埋頭進了二處。

“我們家耀東回來了!”小喇叭大喊著,和於胖子沖過來一把摟住顧耀東拉了進去。

“肖警官專門幫你把桌子擦幹凈了!”

肖大頭看似無動於衷地腿蹺桌上看報紙:“什麽叫專門?是順便!”

方秘書來敲門:“顧警官在嗎?”

小喇叭:“在呢,在呢!”

“顧警官,齊副局長晚上在金門飯店宴請朋友,慶祝升職。特地邀請您也參加。”方秘書笑盈盈地遞上請柬,態度比以前熱情了許多,“警局裏的年輕警員,他可就只請了您一位。”

小喇叭驚呼:“了不得了!齊副局長的晚宴,專門請你去參加!”

於胖子:“肖警官,我們耀東現在也算是上頭有人了吧?”

顧耀東被他們說得紅透了臉:“只是一頓晚飯……”

趙志勇站在一處門口,回頭望著那些熟悉的面孔圍著顧耀東有說有笑,五味雜陳。二處的門漸漸關上了。在那一瞬間,顧耀東轉頭望著站在門外形單影只的趙志勇,這名新任隊長看起來竟有些淒涼。

趙家的小面攤徹底關了門。爐子早已經冷了,鍋也歪在一旁,破敗不堪。旁邊停了一輛搬家的拖車,上面放著趙母的行李包。她憔悴地站在店裏,想最後多看幾眼這個支撐了他們母子十多年生計的小地方。

趙志勇往拖車上費勁地搬著桌椅,最後幾把椅子快要舉不上去時,一個人過來幫忙擡了上去。趙志勇轉頭一看,是顧耀東。

“我剛聽李隊長說才知道。伯母怎麽突然要回老家?”

“最近幾個月都沒什麽生意。以前來我們家吃面的,都是幹體力活的底層百姓,現在物價漲成這樣,誰還吃得起啊?再說我媽最近胃疼得厲害,也想回老家養著。”

“有機會還是接回來吧,上海大醫院多,總能治好。”

“等我再多攢點錢,條件好點,肯定要接她回來的。”

兩個人似乎已經很久沒在警局之外的場合見面了,一時竟都有些拘謹。幾句寒暄之後,只覺得更生疏了。其實顧耀東真心想要關心趙母的病情,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說出口的話帶著幾分客套。曾經在這個小面攤,他們無話不談,後來也是在這個小面攤,他們變得無話可講。誰也說不清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臨走前,趙母拉著兒子的手說:“志勇啊,想吃老家的東西了就寫信,媽給你寄。要是想吃陽春面了就回來,媽給你做。媽就是想告訴你,不一定非要留在上海。累了就回來,家裏什麽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