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2/3頁)

這也罷了,蘇俞回府逼問蘇誠仄的時候,他居然冷笑幾聲,問他將事情鬧到這一步,是否滿意了?

蘇俞暴跳如雷,若不是梧氏攔著,只怕將他打死的心都有了。

到底顧念著父子之情沒有動手,只是這一遭下來,蘇俞對蘇誠仄失望到了極點,在回房時,再次同梧氏提起了過繼之事。

京都大戶人家都十分注重子嗣繁茂,像蘇俞這樣一見美人誤終身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家,所以提起過繼這事時,梧氏格外惶恐,暗自垂淚不已。

“都怨我這身子不爭氣,未能替將軍誕下嫡子,才叫將軍這般勞心勞神,丟了這樣大的顏面。”

蘇俞無奈,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我夫妻多年,何必說這樣的話?”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柔兒身子弱,婚事必定艱難,咱們養在府上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但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更不放心。”

“我和太後都老了,護不住將軍府太久,誠仄又是個扶不上墻的,若我有朝一日遭遇不測,你與柔兒該如何是好?”

梧氏才收回的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輕聲道:“若不是如此,將軍也不會想著讓小槿進宮……可眼見著皇上對小槿如此冷待,咱們若再叫她入宮,將重擔全壓在她的身上,豈不是耽誤了她的一生?”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因為蘇槿自幼格外懂事不叫人操心就不疼了啊。

宮裏那樣吃人的地方,再沒了皇上的庇護愛重,蘇槿得經受多少風雨才能熬出頭?

若是蘇槿與皇帝情深義重倒也算良配,但要賠上幼女一生保自己平安,她是怎麽也不能接受的。

她能想到的,蘇俞何曾想不到?他望著小自己十歲的妻子,再想想兩個才情出眾的女兒,怎麽想怎麽頭疼。

與此同時,這事不可避免的也傳到了嚴褚的耳裏。

當天下午,他才擱下手中的筆,黑眸中一片寂然,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算著日子,正準備起身往建章宮走一趟,便見元盛捏著拂塵進了來。

“皇上,蘇大人來了。”

嚴褚於是將手中的折子扔到案桌上,發出一聲脆響,他掀了掀眼皮,漠然道:“傳進來。”

此時前來,必是為蘇誠仄求情。

其實落在嚴褚眼裏,這事也是難辦。

驃騎將軍鎮守漠北,是心腹大將,私下相處卻更似忘年之交。為了這唯一的女兒,還特意寫了封信傳到他手上,可這段時間,他光顧著建章宮裏住著的那位,竟將這事忘了個七七八八。

而蘇家雖然小動作頻繁,緊盯著後位不錯眼,但好歹是他的外祖家,也不能真的因為這事就將蘇家處置了。

平衡朝中局勢,是帝王之術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蘇俞進了這禦書房不知多少次,但這一次的步子格外沉重,腳上像是套了個鐐銬般,深一腳淺一腳踩著。

“臣有罪。”行過禮後,蘇俞二話沒說跪在了嚴褚的跟前,“臣管教不嚴,險叫孽子鑄成大錯,請皇上責罰。”

這若是以前,嚴褚自然起身將人扶起了,但現在他只是瞧了瞧案桌一側,問:“舅舅準備如何處理此事?”

這個問題,蘇俞來時的路上便已想過。實則那日的事情並沒有流言傳的那般嚴重,蘇誠仄再是沒腦子,也幹不出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的事來,只言語確實唐突了些,被拒後還放了幾句狠話。

只能等虞老頭回京,他拉下這張老臉去賠罪道歉。

然場面話還是得說得漂亮些,他於是故作遲疑:“若是虞姑娘不棄,臣自然讓誠仄風光迎娶,一世珍重愛護。”

嘖。

嚴褚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不疾不徐地提醒:“舅舅,蘇虞兩家雖也算門當戶對,但這嫡庶之分,不用朕刻意強調吧?”

蘇俞嘆了口氣,語氣真摯,道:“驃騎將軍府的嫡長女,蘇府確實沒那個福氣。”

這樣的身世,莫說配一個劣跡斑斑的庶子了,就是配天子,也不是使不得的。

“朕已擬旨,封虞家女為郡主,同時罰舅舅一年俸祿,勒令蘇誠仄禁閉半年不得出府。”嚴褚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那身形略佝僂的身影,聲音和緩下來:“朕看在舅舅的面子上饒了誠仄一命,還望舅舅不要叫朕為難。”

蘇俞一愣,隨後默不作聲朝他磕了個頭。

他本就不是個遲鈍的,自然能聽明白嚴褚這番話裏的深意。

這將是帝王給予蘇家最後的警告和寬縱。

不過一日時間,蘇家一女一子一前一後被皇帝親自下令禁閉的消息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談資笑料。

經此一鬧,蘇家像是徹底收了心一般,老實安分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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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場西南風伊始。

窗子外頭的芭蕉葉隱藏在濃深的夜色中,只露出個大概的輪廓,依附在上頭的蟲兒也跟著歇了聲,不再喋喋不休地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