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結束(第2/3頁)

只要她點頭。

元歡反應過來後,下意識的就想頷首,可腦袋擡起時,動作卻不由得滯了片刻,不知是因為男人難得頹然的神色,還是因為心底作亂隱隱不安的思緒,這點頭的動作,便變得又遲疑又艱難。

嚴褚眼底的洪流在這一刻決堤,他扯了扯嘴角,伸手將她臉側一綹烏發別到耳後,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好生照顧自己。”

“日後有什麽難處,記得跟我開口。”

男人身上的青竹香寧淡,這個味道,元歡光是聞著,就覺著親近。她雙手環著膝蓋,咬著下唇默默地點了點頭。

嚴褚最後抱了抱她,高大的身影融入黑暗,門簾掀起又落下,外邊傳來壓低了聲的問候低語。

屋裏頭,元歡仿佛力竭一般,軟軟地倒在了繡著藤蔓花紋的錦被上,她有些麻木地眨了眨眼,望著窗外無邊夜色,想著,一切都結束了。

明日第一縷天光破曉,所有她厭惡的東西都將消失在她的眼前,脫離重重宮墻,她將以高家女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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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清茶等人進來伺候時,絲毫沒有表現出丁點異樣,沐浴更衣,再用了膳,趕巧太醫前來把脈。

折騰了一輪,太醫笑著收手,說她的情況穩定,腦後淤血一消,身子也會日漸好轉,再又囑咐了些旁的注意事項。

桃夏笑著用金葉子送走了同樣如獲大赦的太醫。

元歡記憶一恢復,原本氣氛融洽的別院就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氛圍,開始她還不大明白,又過了好幾個時辰,在見到竹枝小心翼翼奉茶上來的時候,她才恍然。

這屋子裏所有人都繃緊了一根弦,時時防備著她與嚴褚大鬧,像從前一樣,不歡而散,冷戰僵持,主子們尚不覺得有什麽,受苦的倒是裏外伺候的下人們。

檐下掛著形狀各異的花燈,元歡就著竹枝的手飲了口茶露,聲音輕柔:“你是皇上身邊伺候的紅人,我先前記憶有失,不知便也罷了,現在知道了還強留著你在身邊伺候也說不過去,高家再富貴,也比不上宮裏,你說呢?”

竹枝一愣,她生得一副玲瓏心腸,不過須臾之間,便已回過彎來,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她並沒有表忠心說些好聽的話,而是跪伏在地上,道:“奴婢聽小姐的。”

元歡微微彎了彎嘴角,沒有再說什麽。

竹枝是聰明人。

嚴褚才是她的主人,該對誰忠心,她心裏肯定有個章程。

高忻不知是從哪聽來的消息,當天下午就來到了小院門口侯著。柵欄上盤著幾根枯黃的藤蔓,難得露面的太陽撒下柔和細碎的光點,男子俊逸的面龐上蘊著和煦的笑,溫潤清雋,引得院子裏來往的下人紛紛側目。

他站了沒多久,就被桃夏一路迎了進去。

屋子裏邊,元歡正在剪窗紙,小巧的銀剪刀隨心意而動,沒過多久,一幅簡單而精致的錦鯉戲水圖就攤在了桌面上。

早年在宮裏,她過的並不如意,每到闔家歡樂團圓的節日,宮裏也總會張燈結彩,熱熱鬧鬧,她那時候年紀小,難免喜愛這等熱鬧,便也會跟著清茶桃夏一起動手做這樣的玩意貼在院門和窗欞上。

時到今日,近乎成了一種習慣。

高忻見了,眼睛裏宛如進了一只小飛蟲,酸澀滋味頓起。

“歡歡。”高忻定了定心神,道:“我聽太醫說你的身子恢復了,所以來看看。”

說罷,他側身,露出身後仆人捧著的幾根老參,“太醫說你現在身子還虛著,日日湯藥不斷地補養,哥哥給你買了些補身子的東西,等回了京城,再給你挑更好的。”

元歡擡了擡眸子,像是第一次見到高忻一般,細細打量,最後目光在那與她有兩分相像的眉眼間頓了頓,又沉默地挪開了目光。

她將手中的小剪子放到桌幾上,站起身來,睫毛微垂,聲音柔婉:“哥哥。”

現在的元歡,斂了渾身鋒芒的刺,雖多了份疏離淡漠,但好歹,能夠好好的和他說兩句話,叫他一聲哥哥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讓她徹底敞開心扉,需要的是行動,不急於一時。

高忻已然知足。

元歡倒沒有想那麽多,她和嚴褚的關系一斷,想在京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只有仰仗高家。且整件事情,高忻也被蒙在鼓裏,她雖然看不上她父親的作為,但對這個巴巴趕來的兄長,她心裏並不覺得厭惡。

對當年之事,兩人皆默契地沒有提及,閑閑聊了幾句,元歡發現,除了這件事,高忻字裏行間,也在刻意規避著與嚴褚相關的事。

她細想,而後默然。

“我此次來徐州,就是為了將你接回高家,如今身世大白,也沒必要在徐州多待,若是歡歡沒有意見,為兄這就安排人手,即日回京。”高忻聲音清潤,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