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結局(三)(第3/4頁)

過了好一會兒,男人默然起身,聲音已恢復以往清冷自若,“收拾收拾東西,朕會命人送你出宮。”

元歡訝然,一時之間竟猜不透他這話是真是假。

直到她人坐在一輛素色小馬車上,遠遠看著關上的宮門,才恍然回神。

她終於離開了那個困了她二十余年的牢籠。

元歡出宮的時候,嚴褚在城墻上看著,元盛在一旁作陪,他負手而立,啞著聲音問:“你說她這一走,還會想著回頭嗎?”

不會的。

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明日,把查到的那些東西丟到高府。”他閉眼,聽見自己甚至有些冷靜地吩咐。

那是他最後能給的庇護。

元歡被接回了高家。

一年後,她由高家父子做主,與一個喪妻的三十歲男人成了親。

嚴褚混跡人群中,被那大紅的喜字刺得紅了眼,拳頭幾乎要捏出血來,然他最後什麽也沒說,頂著風雪回了宮。

後來,他立了後,納了妃,有了子嗣,蘇太後終於滿意,朝臣也不再揪著這個點死諫,每次午夜夢回,他卻一身汗地驚醒。

他做了無數的夢,夢見她好,夢見她不好,夢見她哭了,又夢見她朝著自己的夫君笑,她終於還是像一個初嫁人夫的新婦一樣,學會替夫君更衣,熬湯,素手撫琴。

撐起她天的那個人,不是他。

日子一晃二十年,成武帝五十三歲,鬢邊開始長了銀發,元歡也不再年輕,但仍是端莊秀麗的模樣,眼角也有了細碎的紋路,一笑,臉上依舊是兩個小梨渦。

可他的丈夫早在十五年前就開始花天酒地,一面供著她攀著高家的高枝,一面尋花問柳,肆意快活。

後來被一個青樓女子迷得顛三倒四,帶回府上做了妾,被人好一通笑話不說,更是鬧得府上雞飛狗跳,再到後邊,甚至開始動手打起了人。

家/暴這種事,有了一次就有兩次,一日,元歡被他扯著推到墻角,腦袋上磕了好大一個包,哪怕到了這個時候,她仍是冷靜的。

她說,和離。

元歡的背後到底還站著高家,高忻親自上門接的人,在房裏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的丈夫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低三下四地求,各種保證。

從始至終,元歡半個字都沒有說,已是下定了決心。

及至門前,那人面容一陣扭曲,他惡狠狠陰惻惻地道:“你日日裝著這幅樣子給誰瞧呢,高家的嫡女,哈,若不是只破/鞋,如何輪得到我頭上?你們高家做事不厚道,還要我給你留面子?”

元歡靜靜地瞧著他,像望跳梁小醜一樣,聲音輕柔,沒什麽力道,卻一字一句的紮到人心裏,“我記得成親前,哥哥親自與你談過,你若是覺得冤,便去外頭與哥哥當面說。”

那人瑟縮一下,到底沒敢鬧大。

是他自己的心思見不得人。

元歡身子不好,和離之後就養在高府的小院裏,又怕麻煩別人,漸漸的連門也不怎麽出了。

彌留之際,高忻匆匆出府,回來時身後跟著一個她曾經無比熟悉,又到底已經陌生了的男人。

她擡眸,抿起一個極秀氣的笑來,滿園春光瞬間失色,她還未說話,便見男人半蹲下身子,眼裏有光影掠動,元歡再一轉頭看,高忻眼裏亦是如此。

她心裏便有了些數。

“歡歡。”

幾十年不見,他輪廓仍沒有什麽變化,只是看上去,有些局促,元歡便彎了彎眼睛,喚了聲皇上,是極心平氣和的口吻。

嚴褚瞧著她的模樣,心裏翻湧著一股戾氣,怎麽也不是滋味,因而出口的聲音也自然而然低了不少,“他弄的?”

真是奇怪,隔了這麽多年,她幾乎還是能下意識察覺到,他這是不悅發怒的前兆。

元歡微楞,搖頭,低聲道:“沒有,是我自己身子一直不好。”

“高忻都同朕說了。”嚴褚聲音裏帶上一絲痛意,“朕會請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這話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元歡頭一歪,虛虛地靠在椅子上,唇色蒼白,仍有六七分年少的影子,她瞧著眼前半蹲著的高大男子,開口認真地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皇上還是那麽俊朗好看。”

老都老了,哪裏還同這些美好的詞扯得上關系?

嚴褚:“這還是頭一回,你說朕俊朗。”

“我不說,也是如此。”元歡眼皮子有些重,這春日暖陽灑在身上,又愜意又困倦,她從一側的石凳上取出那個陳舊的首飾盒,輕而堅定地塞到他的手裏,咳了幾聲,道:“皇上拿著,留給陪您最久的娘娘吧,我這麽個人,來時無牽掛,死後亦不想留個牽掛。”

“我不值得。”她稍稍坐直了身子,認真道:“這些年,我知道的,皇上在暗中護著高家,護著我,我都能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