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消融

全班都是一個想法——岑雨羽一向和周憶之過不去,平日裏周憶之穿長筒襪她就露大腿,周憶之穿長裙她就穿超長裙,反正無論何時都要和周憶之爭奇鬥艷一番。

而周憶之剛開始不屑理睬,後來似乎被碰瓷煩了,對岑雨羽的不屑也寫在了臉上。幾乎是岑雨羽有什麽她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搶過來,包括‘班級第一’、‘運動會舉牌’、‘元旦主持人’等。

現在是怎麽回事,是見到岑雨羽對轉學生有意思,所以她也要搶嗎?

全班不可能往別的方面想,畢竟白天鵝一心學業,斷情絕愛,根本不可能喜歡任何男生。

就連叢遊追她一個多月,都沒能讓她松動半分。

她突然劍拔弩張,只有這一個可能。

別說全班同學都是這麽想的,就連薛昔見到周憶之陡然怒火沖天的臉,都是這麽以為的。

在他的記憶裏,憶之似乎在家裏抱怨過幾次班上一個叫岑雨羽的女生,說她莫名其妙將她當競爭對手,東施效顰。似乎還有一次,校運會時她的舉牌被岑雨羽故意弄壞,導致她手忙腳亂被班主任批評。

剛才進來之後,桌子前擠過來一大群人,薛昔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現在才知道,原來剛剛在自己面前說周憶之壞話的就是岑雨羽。

薛昔臉色冷了下來:“散了吧。”

十五班的人訕訕,紛紛散開,岑雨羽又被搶走抹布,又被嘲諷成績不好,心情糟糕極了,轉過身瞪了周憶之一眼,也回到座位上去了。

薛昔站起身,垂下漆黑眼睫,從周憶之手裏將抹布接過。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板著一張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他心中無奈,忍不住就想揉一下她腦袋,讓她不要不高興——“她比不上你,不要將注意力放在追趕不上你的人身上”當時她在家裏抱怨岑雨羽的時候,這話他說過,但當時她立馬宛如被踩了貓尾巴一樣,立即冷唇相機“你管得著嗎,你真把自己當我家人了嗎,我的家人只有我爸媽!”

於是,垂在身側的手指頓了頓,薛昔沉默片刻,到底是沒有做出或許會惹人厭的舉動。

而周憶之趕走了那堆圍著哥哥的蒼蠅,心中酸溜溜的感覺這才消散,她沒好氣地看了薛昔一眼,也顧不上哥哥怎麽想的,扭頭就回到了位置上。

原本還想給年少時期的哥哥留個好印象的,現在看來,反正形象已經破滅了,幹脆該蠻橫就蠻橫吧。

反正不管她怎樣,哥哥都不可以喜歡別人。

周憶之自暴自棄地趴在桌子上睡起覺來。

接下來又上了幾節課。

薛昔以為和上一世一樣,周憶之表面上再怎麽順從她父親,答應與他友好,但是心中必定是不想和他在一個班的。按照她的性格,下午便應該找她父親要求換班了。

但萬萬沒想到,一整天風平浪靜。

……她難道真的變得沒那麽討厭自己了嗎?

薛昔心緒翻湧,一面覺得,難道這一世就因為煽動的蝴蝶翅膀,周憶之對他的態度就不再針鋒相對嗎?一面又不大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宛如狼來了的故事裏面的另一個村莊的村民,上一世甚至連“狼來了”三個字都沒聽到過,久而久之心中冰凍三尺,幾乎不敢去相信他與周憶之之間能有另一種可能。

薛昔看著第三排少女的背影,心不在焉地記著筆記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字跡與少年時期的字跡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少年時期字跡還算工整,大學學醫之後字跡就變得潦草起來,此時重生回來一時之間還沒能變過來。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因這個猜測,他眼簾猛然掀起,看向前排的少女,呼吸窒住一秒。

班上學習委員忽然起身道:“收作業!”

繼而挨個來收。

學習委員收完前排的作業,走到後排的時候,薛昔起身,攔住了他,從他手中那堆作業本裏,準確無誤地抽走了其中一本。

封面上周憶之的名字娟秀整潔。薛昔立在那裏,手指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心臟跳得很快,徑直翻開了最後一頁——

方才課堂上寫的作業。

他仔細對比周憶之方才的作業和之前的作業,卻見,除了筆芯墨水不同,幾乎毫無變化。

……

立了片刻,薛昔將作業本放了回去,對學習委員啞聲道:“謝謝。”

的確沒有更多的證據能證明她和他一樣,是重生回來的。那麽,如果他的猜測不成立的話,是否代表這一世從頭開始,他在她那裏有了一個好的開局?

——他以為她會和上一世一樣,無比排斥自己,但她沒有。

至少迄今為止,她沒有。

周憶之交完作業之後就懶散地趴在桌上繼續練字了,她剛寫第一個字的時候也驟然發現了,她的字跡比十五歲的時候變化了很多。十五歲的時候娟秀整潔,全都是正楷,到了大學就鬼畫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