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征途()上)(第2/3頁)

可惜再傻的羊羔,被薅多了毛也有變精的一天。

公子居然用此事拿捏我,果然是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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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還是答應了。

除了錢,還有別的理由。首先,此事在他心中已然成魔,此番去不得西北,日後還會嚷著去別的地方。其次,我聽說,沈沖的父親沈延也為他在桓尚帳下謀了職,是錄事。

沈沖是沈延這一支的獨苗,據說沈太後甚是不樂意,但沈延堅持己見。

其一,沈延對沈沖一向寄予厚望,斷不會讓他只做到博士。而要往高處再走,功勛乃是必須。

其二,錄事乃文職,雖不算太高,但也是要職,什麽功勞都不會漏下。並且,錄事就在主將帳中聽命,莫說刀兵,連雨都不會淋到一滴,對於只想安穩混功勛的新進子弟來說,是再理想不過。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和公子一樣,生出了熊熊的報國之志。

如果及時,公子和沈沖會一道上路。從雒陽到河西,快則二十來天,慢則一兩個月。我可與沈沖朝暮相對不說,搞不好還會遇到些危急之時。我這般弱女子,一時找不到公子,便只有依靠沈沖,荒天野地孤男寡女……咳咳。

兩日後,公子在一場宮筵上,向今上面陳從軍報國之志。今上十分欣慰,對公子大為贊賞。

雒陽是個人人樂於散播傳言的地方,尤其是對於公子這般人物。當主公和大長公主在家聽到消息的時候,外頭已經人盡皆知。

主公大怒,將公子訓斥了一頓,大長公主則親自前往宮中面見今上,求他收回成命。

然而今上不為所動,反稱贊公子是貴胄表率,告誡大長公主不可阻撓。

見得木已成舟,桓府無法,只得將公子西行之事張羅起來。

對於一個從軍的人而言,桓府給公子安排的陣仗可謂豪華,車馬用物齊備,隨扈有十余人,從庖夫到護衛,一應俱全。

公子那仗劍天涯的大夢豈容得許多端茶遞水的累贅?他自是不肯,交鋒數次之後,主公和大長公主終於讓步,將隨從減至五人。一個是貼身服侍的青玄,另外是是四個粗使男仆兼侍衛。

青玄得意又無限同情地對我說:“霓生,女子不可從軍,你不能跟著公子了。”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既能出此謀劃,便定然不會乖乖留在府裏。

隔日,大長公主的貼身女官李氏來找我給她蔔問左眼皮跳動的兇吉。當夜,府裏的趙管事就來找我,讓我收拾好物什,也跟隨公子一道出征。

青玄瞪著我,仿佛我做了什麽奸詐的事。

這實在冤枉。我不過免費為李氏算了一卦,順便聊了聊我們鄉中的奇聞。比如,從前我家有個從軍回來的佃戶,他時常跟我們說戰場上人的各種死法。

當然,李氏不僅愛占便宜,還是個嘴碎的人,什麽事到了她那裏都像親身經歷似的添油加醋說一番,那我是管不了的。

於是作為專司為公子替死的人,我重新被大長公主重視起來。

至於女子不女子的,很少人知道我是女子。

公子這般人物,平日少不得應酬,而當朝的風雅之士們已經不流行帶美婢出門,他們更青睞長相姣好的男僮。所以,我自入府以來,一直以男裝示人,從無違和。

出征亦無妨。公子從前回譙郡或者去大長公主的封邑之時,我也曾隨他出過遠門,途中不便之處,不過是如廁和沐浴更衣之類的事。跟別的仆婢比起來,公子的貼身侍從總有許多優待,比如挨著公子的住處要一間偏室,或者搭一處搭一頂小帳,並非難事。別人只會以為這是名門公子規矩多,見怪不怪。至於癸水之類的,給公子做奴婢的好處是時常會得些賞賜,多是些賣不上什麽價錢的布料,帶上兩匹輕便的的足矣。

桓府仆婢們知我要隨公子出征,好些人看著我,露出此生惜別的神色。

惠風來與我送別時,問我:“你不怕麽?”

我說:“怕甚?”

“自是那些刀兵之事。”惠風一臉戚戚然,“那都是些莽夫,你一個女子,又不會打鬥,萬一……”

我說:“放心,那些侍衛會護我。”

惠風:“那些侍衛是護你家公子的。”

我說:“可我家公子要靠我保命,我的命更不可丟。”

惠風一想,覺得有理。

“霓生,”她拉著我的手,“若是我家公子留任河西,你便放心地留下陪他;你家公子交與我來侍奉,我必不負你。”

我肖想了一下,覺得如此也是甚好。

其實若說我不擔心安危,那是假話。不過,我也有擋災之物。便是我左脖子上用細絲絳串著的一顆玉珠。它很是特別,羊脂般純白的底色,中間帶著一抹朱紅,我從未在別處看到過。據說這叫血玉,雖名字聽著獵奇,但甚少人知曉,也值不了什麽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