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慕容(下)(第2/3頁)

公子謝過,又與眾人交談一番。

“兩個王都來給都督送行,嘖嘖……”外頭,裘保與人得意地議論道。

“那當然,秦王和梁王都是都督的舅父……”

天色不早,沒多久,公子與眾人再行了禮,告辭登車。

我坐在馬車的角落裏,等他上了來,忙將車幃捂好。

待得走起,過了一段路,我不由地又將車幃撩開一條縫。

只見沈沖和桓瓖仍在原地,還有秦王。

不知為何,我覺得秦王一直盯著這裏,似乎在琢磨什麽。

想到那目光,我心中不由地提防起來,立刻將車幃掩上。

“你裝扮成這模樣,誰人認得出你?”公子靠著隱囊,在後面懶洋洋道。

我說:“那也不可掉以輕心。”

公子沒說話。

我看他眉間有些疲憊之色,問:“累了?”

公子頷首。

我將旁邊的軟褥拉開,道:“你可睡上一覺。”

公子露出嫌棄之色:“不睡。”

“為何?”

“你不陪著我。”

我:“……”

臉上發起熱來,我不禁往馬車的窗上瞅了瞅。厚實的錦簾垂著,隨著馬車的顛簸微微抖動,外面除了車輪和馬蹄的聲音,什麽也聽不到。

我仍有些不放心,道:“若是被外人看到了,說你喜歡男子怎麽辦?”

“說便說好了。”公子不以為然,“你不是怕我娶東陽公主北陽公主麽,豈非正好。”

我一想,甚是有理。

看著公子躺到軟褥上,我喜滋滋地湊過去,挨著他躺下。

未幾,公子將手臂橫過來,摟在我的身上。

馬車飛馳,顛簸中,時而硌著骨頭,我卻頗為自得。閉上眼睛時,心中蕩漾。

當年我因為心裏裝著沈沖,一路與公子同車,卻熟視無睹。在海鹽的時候,我每每想起此事,皆深以為憾。

如今老天開眼,讓我重來一次,真乃好生之德。

然而我想得著實天真,此番去西北,比三年前還著急。

出了雒陽之後,車馬皆飛馳起來。公子下令收起都督的儀仗,眾人帶足糗糧,一切從簡。天黑時,走到何處就在何處歇宿,每行半日便到驛站更換馬匹,以免耽誤行程。

一路趕來,公子不但沒有三年前那樣見到好景致便賦詩一首的閑心,就連到了夜裏,他也時常疲憊不堪。

歇宿的去處也甚為不定。運氣好時,遇到官驛豪富之家的田莊,以公子的身份,自可住得舒服。而運氣若是不好,則須得夜宿。

對於我而言,我並不喜歡公子到富貴人家裏去歇宿,因為跟三年前一樣,這種地方永遠少不得各種各樣的女眷,藏在各處公子看得到的地方,掛著一臉傻笑,對他眉目傳情。

簡直豈有此理。

於是每逢天黑,路過修築漂亮的田莊和鄔堡時,我總是以應酬繁瑣人情復雜為由,鼓勵公子再走一段,寧可到屋舍不怎麽樣的尋常人家裏去借宿。

而若能在屋子裏過夜,公子無論多累,必會讓人送些酒水和熱水來,替我將臉上的假須卸去。

我覺得他樂在其中,因為每到這時候,他總是要親自來動手,小心地將假須揭下來,然後將巾帕洗凈,給我擦臉。

有時,他還會興起,將揭下來的假須一本正經地貼到自己的臉上。

“如何?”他照照鏡子,問道。

我看他貼得假兮兮的,忍著笑:“不如何。”

公子不悅:“十分難看麽?”

“倒也不是。”

“那你親我一口。”

我:“……”

白日裏畢竟趕路太累,二人玩鬧一會便須得抓緊休息。躺在榻上,說上兩句話,片刻的功夫,不是我睡著就是他睡著了。

然而就算如此,每日早晨醒來,看到他寧靜的睡臉,我仍覺得心滿意足。

那感覺甚是奇怪,與□□、錢財之類我從前無比上心的東西無關,僅僅是看著他,我便覺得心神安然而愉悅,一路來的辛苦皆是值得。

我覺得,只要我們還想在一起,便不會有別的人和事能將我們分來。我可以每日都這麽看著他,直到他終於從這濁世中脫身,跟我遠走高飛。

那樣的日子,似乎藏著無限美好的可能,只稍微想一想,便讓人心馳神往,陶醉不已。

約摸二十日之後,涼州已經在望。

西北之地,天氣比雒陽冷多了。如秦王所言,有些地方已經落了雪,遙望崇山峻嶺,可見山頂上似撒了一層鹽。

出乎意料,在雒陽時,涼州的局勢已十分危險,人人都以為武威已經不保。可進入涼州之後,卻見當地民人並無慌亂逃難之態。雖過路時,到處有人議論鮮卑人進攻之事,還有人說,涼州刺史鄭佗已經逃到秦州去了,但後來鮮卑人被打退了回去,鄭佗又回了武威。

此事教眾人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