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獵鹿帽(9)

‘當你把一切不可能的結論都排除後,那剩下的,不管多離奇,也必然是事實。’

——歇洛克·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終於撥開雲霧,看到了真相。

無疑,這樣的真相,對福爾摩斯帶去了不小的沖擊,就像是精密的儀器中,忽然多了一個砂礫。

福爾摩斯連什麽時候林蒙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都沒有察覺到。

林蒙慢吞吞地開了口:“福爾摩斯,我在倫敦的朋友為我推薦了一家新開的土耳其浴店,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

福爾摩斯閃電般地看向林蒙,顯然在經過短暫的失神後,福爾摩斯的理智已經回籠,他的大腦又開始了精密的運轉。

林蒙揚眉看回去。

福爾摩斯只說了個一個單詞:“你。”

“沒錯。”林蒙就已經清楚福爾摩斯想說什麽,所以她很幹脆地承認了,還認真地說道:“你會演繹出我的真實性別,一如我相信你會做到般毋庸置疑。”

林蒙這樣坦然自若,福爾摩斯也同樣恢復了之前的沉著冷靜:“確實如此。”

他們倆要是一個沒能推測出另一個的真實性別,一個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那就實在是愧對他們倆敏銳的觀察力,和高超的推理能力了。

何況對林蒙來講,她心裏清楚她所展露出來的“破綻”,比如說她主動表露出她在偽裝上的老道,再比如說易容時,知道細節上的缺陷,如體重,她可以偽裝,但是沒有必要;還有她表面該有的痕跡,她也沒有多花時間去面面俱到。不過即便沒有易容細節上的“不足”,林蒙也相信福爾摩斯能通過其他方面,找到證據來支持他的懷疑,林蒙自己都能夠再想到好幾處。

同樣的,在福爾摩斯觀察自己時,林蒙也有所察覺。就像她剛才說的,林蒙相信福爾摩斯的能力,正如她相信她自己的判斷一樣。

觀察與被觀察是相互的。

只是林蒙主動挑明了,還滿懷著惡趣味。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洗土耳其浴嗎?難道你並不好奇我的偽裝?”

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自顧自地跳過了這一節:“‘高斯’不是你的名字,你真名的首個字母是L,我說的對嗎?”

林蒙一語中的:“你在轉移話題。”

福爾摩斯瞪她。

“好啦,我不逗你了。”林蒙心念一轉,就有了個好主意,她很是體貼地提出:“你的教養壓過了你的鉆研精神,可我覺得你很快就會懊悔的,所以你想要見識一下的話,我可以將你偽裝成女人,只是到時候你別步上後塵納喀索斯的後塵才好。”

福爾摩斯沒什麽好氣道:“我不知道那是誰。”

林蒙興致勃勃道:“古希臘美少年納喀索斯有一天在水中發現了自己的影子,然而卻不知他就是他本人,愛慕不已,難以自拔,終於有一天他赴水求愛溺水而亡,死後化作了水仙花,也就是所謂的自愛成疾。”

福爾摩斯冷淡道:“你知道你即使和我說了,我也會盡力把它忘掉吧。”

林蒙很無辜的:“我只是幫助你理解我的話,所以這個提議你覺得如何?”

福爾摩斯只遲疑了下,就立刻答應了下來:“可以。”

林蒙笑嘻嘻的。

福爾摩斯忍不住指責她道:“戲弄我很有趣嗎?”

林蒙斬釘截鐵道:“非常有趣!”

福爾摩斯:“……”

林蒙還是知道見好就收的,她有遞給福爾摩斯一支煙,讓他抽根煙冷靜一下。林蒙自己只是將煙拿在左手中把玩著,右手拿著鉛筆在紙上塗畫著,她下一刻有想起福爾摩斯剛才說的,關於她名字首字母的事。

福爾摩斯說對了,林蒙想他是從她的圖畫上看出的端倪,因為她有在畫作上留下印記的習慣。

林蒙放下鉛筆,往椅背上一仰,用火柴點燃了手中的煙。在煙霧彌漫下,林蒙將她掉馬的整個過程過了一遍。這個過程沒什麽驚心動魄的,更沒有慘雜憤怒和爭吵,還有諸如“欺騙”“你怎麽能這樣”的字眼。福爾摩斯的態度最開始是有點不自在,可很快他就和往常一樣了,他也沒有要刨根問底的意思,就好像他就只是推理出林蒙身上又一個特征而已。

老實說,林蒙感覺到了通體舒泰。

福爾摩斯站在窗前,居高臨下地看過來:“我從不知道尼古丁還有讓人傻笑的作用,伍德。”

林蒙:“……我只是覺得和你成為朋友,是一件幸事。”

“哈,多愁善感。”福爾摩斯諷刺道,“之前你因為我受傷,就想要中斷調查時,我就該意識到反常。伍德,你盡管將一個男人扮演地幾乎滴水不漏,但是女人總是比男人擁有更充沛的情感,也更為敏感。

“又像是現在,我盡管錯愕你的真實性別,但是知道了這一點後,只會讓我更增加對你的了解,而不是讓我感覺到被隱瞞的不悅。如果你認為我在知道這件事後,會因此動搖和鄙薄我們之間的友誼,那你不僅是看輕了這段友誼,看輕了我,更是看輕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