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番外篇(4)

即便是到了十九世紀的藝術界,女性也往往被視為藝術品,而不是作為藝術家本身。

這種性別偏見是根深蒂固的。

在這樣的大範圍下,利蒂希婭·文森特卻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橫沖直撞般地殺出了一條血路。她還來勢洶洶,動靜大到想讓人忽視都不行。兩年前,她的藝術作品得以在官方沙龍上展出,這標志著她在畫壇站穩了腳跟,這一次她的回歸,巴黎報紙紛紛進行了報道,遣詞造句上至少表面上沒有那種呼之欲出的貶低,僅僅因為她是一名女性。

《新聞報》上還刊載了她的一張照片。

即便因為技術原因,那張照片看起來有點失真,可有著敏銳觀察力的福爾摩斯沒有錯過其中某些端倪。

就像之前亞爾維斯子爵‘自殺’案,在事後福爾摩斯還是察覺到了其中違和之處,制止了華生想要將其整理並發表出去的動作。

華生見福爾摩斯一直盯著《新聞報》看,他忍不住湊過來瞄了一眼,就看到人家女畫家的照片,毫無疑問那是一位標致可人的佳人。華生大感驚奇:福爾摩斯這是開竅了嘛?

福爾摩斯問道:“華生,你看出了什麽?”

華生沒發覺到哪裏不對,只贊嘆道:“這是一名才貌超群的淑女。”

毫不意外地華生被福爾摩斯嘲笑了,華生覺得委屈:“那你又是為什麽一直盯著人家看?”

福爾摩斯沒有回答,他示意華生跟著他出門,然後兩人直奔展覽所在地而去。

華生還當他是不好意思直說,揶揄地看著他。福爾摩斯仍不承認,他還說這可能涉及到一樁舊案——因為福爾摩斯還沒有徹底確定他的推論,所以他並沒有輕易地下結論。

華生:“我懂我懂。”

等到了目的地,華生還義不容辭地幫福爾摩斯分散了守衛的注意力,讓福爾摩斯成功地混進了展覽廳。

展覽廳內,利蒂希婭·文森特再一次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即便她已經聲名鵲起,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可就是有人明明心中很清楚這一點,卻仍舊抱著那種“女性就應該從事家庭的瑣碎工作,男人才應該追求光榮偉大的事業”的思想,來從她的性別上貶低她、看輕她。

這些人當中同性也不少。

利蒂希婭·文森特偶爾還是被他們弄得心煩意亂,她也不是隱忍的性格,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一名男賓客的“高談闊論”:“先生,我不得不打斷你了。你是說得慷慨激昂,可在我聽來太乏味了——你除了嘲笑我的性別,還有其他可以攻擊我的觀點嗎?我真希望你能絞盡腦汁地想到我其他的缺點。”

對方顯然氣得不輕,臉色難看地離開了。

利蒂希婭·文森特倒也沒多高興,她只想得到真正的尊重。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想起了福爾摩斯。

下一刻,她目光一轉,就和站在不遠處的人對上了眼。

頂著自己的真容,用著利蒂希婭·文森特這個名字的林蒙並沒有任何的心驚,她沒有剛才的懟人有失所謂禮儀而尷尬,更沒有因為對方乍然出現而覺得心虛。

她穿著一件金黃色絲質透明硬紗制作的外衣,裏著一件袖口帶著蕾絲的白色絲綢裙,腰間系著一條枚紅色的絲絨長腰帶,一雙眼睛灼灼生輝,眉宇間有著令人心折的張揚,這讓她有著獨特又動人心魄的風采。

下一刻,她反而落落大方地沖追尋真相而來的偵探先生一笑:“福爾摩斯先生,你來了。”

她這算是默認了什麽。

即便之前福爾摩斯已經有了推論,他覺得不可能的推論,可這一刻她的默認,仍舊像是重重給了他一擊。錯愕、懊悔和驚異等諸多情緒,讓他臉色有點發白。

林蒙自然而然地走了過去,真摯地看著他,沒有任何挫敗了他一次的沾沾自喜:“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向你介紹我的一幅畫,福爾摩斯先生?”

福爾摩斯冷靜了下來。

林蒙挽著他的手臂,帶他來到她最近飽受贊譽的一幅畫前。

這幅畫靈感來源便是亞爾維斯子爵‘自殺’案,主題自然是贊頌馬丁內茲夫人為了子女,反抗了她命運的主宰者。他人對這幅畫的解讀,有認為她在歌頌母親的偉大的,有認為她是在表達烏雲背後總會有陽光的……現在福爾摩斯看清楚這幅畫,他立刻就明白了這幅畫背後的寓意。

福爾摩斯用英語低聲說道:“馬丁內茲夫人為了讓她的女兒免受丈夫的侵害,開槍射殺了他。”

“是的。她那一步走得很艱難,也很偉大。”林蒙並不意外他勘破案件的本質,“你是什麽時候察覺到不對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在通過報紙看到我的照片,才恍然意識到不對的,時間肯定比這要早得多——對於你卓越不凡的能力,我從來不會有任何懷疑,福爾摩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