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三周目(四十八)

盛安星坐在沙發上,面前擺放的手機屏幕顯示著通訊錄上錦林的號碼,距離新年舞會已經過去了五天,在自己的醜態暴露於她面前後,他也盯著手機過了五天,始終沒有勇氣打電話。

烈性春|藥只會讓人喪失理智,而不是失憶,他清楚地記得當晚的細節,記得自己是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卑微地求她留下。

盛安星閉了閉眼睛,面色蒼白,眼下是長時間睡眠不足引起的青黑色,他自虐般無數次回憶那晚的細節,不斷地慶幸錦林並沒喝下經過自己手的水,還好中藥的人不是她,但是這樣的慶幸中,卻又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惋惜。

如果是她喝下了那杯水,如果她在自己面前失態……

盛安星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打斷了自己即將滑入深淵的思緒,卻又覺得身體裏熱了起來,仿佛那日的藥效還有後遺症。

房間的門被敲響了,從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

“少爺,外面人要見你,說是你在聖帕裏斯的同學。”

盛安星騰地站了起來,他立即就想到了錦林來這裏探病,雖然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他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一廂情願地認定了這種猜測。

他用手指潦草地梳了一下頭發,飛快地打開了門。

管家的臉色有些古怪,他望著盛安星欲言又止。

“怎麽了?”盛安星疑惑道,又低頭打量一下身上的衣服,他已經兩天沒洗澡了——雖然是在冬天,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不算什麽,他從小就有潔癖,平時一定會忍無可忍,只是這幾天魂不守舍,顧不著清理自己,“是不是我身上有味道?”

管家搖了搖頭:“是那位聖帕裏斯的學生,他一直跪在外面,怎麽勸也不起來,說不見到你就一直跪下去。”

盛安星面孔上的神采忽然黯淡了下去,原先激動而緊繃著的手臂也放松了下來,隨意插在褲兜裏。

他的眼底有淡淡的嘲意,不知是嘲諷他人還是在自嘲。

“讓他在前廳等我。”盛安星說。

管家用通訊器吩咐門衛放人進來,又安排了一人帶他前往前廳,他擔憂地跟在盛安星的身後,並仔細打量著,作為一個在宅子裏待了多年的人,他當然早已熟悉對方的性格。

絕大多數情況下,盛安星都很好說話,甚至生氣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然而此時他卻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寒意。

進入電梯時,管家終於忍不住開口:“少爺,那個孩子是……”

“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盛安星直視前方,盯著電梯門,語氣冷淡,“陳叔,你說人為什麽總是會心存僥幸?”

管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越發憂慮。

二人來到一樓,穿過長廊和中庭,來到了宅邸的前廳,一個穿著破舊羽絨服的男孩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管家快速又仔細地打量著他,從他的上衣到褲腳,並不符合聖帕裏斯學生慣常的打扮。

男孩一見到盛安星就跪在了地板上:“學長對不起!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再也不敢做那種事了!”

說罷就以頭搶地,盛安星看著他額頭磕出來的紅痕,似乎用上了很大的力氣,那聲音大得連旁邊的管家都嚇了一跳。

“我給了你一周的時間離開九川,你嫌長了?”他的語氣沒有起伏。

“我……我就是在九川長大的,我家人都在九川,要是離開這裏,我能去哪兒?”男孩結結巴巴道,語氣盡是惶然不安。

“所以我給了你方便,讓你家人丟了這邊的飯碗,也斷了留下來的念想。”盛安星嘴角微微上揚,“你們應該更要抓緊時間去外面找工作才對。”

男孩呆呆地看著他,眼睛漸漸漫上血色,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你……你這是不給我家活路,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我父母招惹你什麽了?他們快五十了去外地哪裏能找到工作?你要報復都報復在我身上,為什麽還要對付我家人?!”

他語氣激動,面孔上顯現出了失控的情緒,卻仍是不敢對盛安星動手,甚至連從地上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上一次我就放了你,你又做了什麽?”盛安星冷笑一聲,“像你這樣的人,若是這次再沒足夠的教訓,就永遠都會心存僥幸,是不是?”

男孩驟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上次放了我?是,你沒讓我被開除,但是我還是被處分了,獎學金和學費減免全部泡湯,你知道上學期我是怎麽過來的?最後還不是要離開聖帕裏斯,這和開除有什麽區別?明明我幫你套出了余青青的話,你保證過的!知不知道聖帕裏斯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你有錢有勢,去什麽學校沒有本質區別,我的人生卻已經毀了,你毀了我的未來,現在還要徹底摧毀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