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洗手池的水嘩啦流淌,汗、淚和酒水粘在臉上,林初一捧水接一捧往臉上沖,洗了五六分鐘,慢慢放慢動作。

她抹掉臉上的水,睜開眼。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雙目通紅,發尾松松垮垮,鬢發粘著臉側。

淩亂不堪。

林初擡手捂住眼睛,她深呼吸兩口氣,重新紮好馬尾,大步離開洗手間。

她低著頭走的很快,前方兩只鞋在朝她逼近。她避開,那雙鞋卻走到他面前。

黑色運動鞋。

他穿過。

她擡起頭,陳執的臉映入眼簾。

陳執看到她通紅的眼,眉頭一皺,“發生什麽了?”

他在問她?

可房間號明明是他發的……

他眯眸,“你這是什麽眼神?”

林初別過臉。

她情緒不穩定,開口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要是再惹到他……惹到他們這些人,後果都是她承擔不了的。

他捏住她下巴,強硬地將她臉轉回來。

“誰灌你酒了?”他聲音冷沉。看著她被水打濕的領口,隱約的酒味。

林初攥住衣角。

陳執眸子暗黑,“我在問你。”

她眼睛垂著,白凈的臉在頭頂白熾燈的照耀下慘白,“我想回家。”

他掀唇,笑意絲毫未及眼底,“行,我去翻監控記錄。”

“不用翻了。”身後一道女聲,兩人看過去。

是上次在巷子裏帶頭收拾李思巧的那個短發女生。

“是徐逸做的。”楚檬放下環在身前的胳膊,“我之前去洗手間看到了徐逸,然後剛剛你問我我們的包廂號,我就報了徐逸的包廂號。”

她看向林初,撇撇嘴,“不好意思咯,我就覺得好玩,想看看你一個人去徐逸包廂會怎麽樣……”

林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可又有什麽不敢相信的。

他們覺得好玩就可以亂開玩笑,亂搞惡作劇;他們心情不好就可以隨便找個出氣筒發泄;一句“看你不爽”可以隨意打你,一句“不好意思”可以抵消所有的惡意……

“所以,你剛剛覺得是我故意的?”他低眸看她,表情和聲音都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他並沒打算聽到她的回話,轉身就走。

楚檬靠著墻,皺眉問:“徐逸剛剛沒把你怎麽著吧?”

等了幾秒,林初沒回話,她聳聳肩走了。

人都走了,走廊空蕩而安靜。

林初慢慢扶住墻,蹲下抱住膝蓋。

她閉上眼睛,思緒混沌,重疊的情緒將她的心臟往地下拉扯。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平靜被劃開破裂。

她看一眼來電人,接通,沒等對面人開始指責,說:“姑姑,我馬上回去。”

掛斷電話。

……

楚檬回包廂沒看到陳執,眉心一跳。錢謙在擲骰子,還沒打開就被人拍掉。

“草,誰……”

楚檬:“跟我去416包廂!”

不少人已經喝倒,幾個清醒的匆匆趕過去。

門沒鎖,幾人沖進去就看到陳執正將一瓶酒往徐逸臉上倒。

徐逸明顯喝多了,被嚇得不輕也沒什麽力氣挪身子。包廂其他人都不敢出聲。

徐逸窩在沙發上,陳執踩著他的膝蓋,拿酒瓶拍他的臉。

“想死?”

錢謙隨即從微醺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跑過去拉住陳執的胳膊,“執哥,幹嘛呢這是……”

陳執表情不變,沒聽見一樣。

錢謙沒來得及了解前因後果,皺眉,探到他耳邊,“執哥,這特麽怎麽回事啊?沒大事別跟徐逸鬧掰,沒必要啊。”

陳執側臉冷漠,聲音清晰,“不想惹他就滾開。”

錢謙聽他這麽說炸毛了,“執哥你這什麽話啊我靠,我是這種人嗎?”

徐逸有些清醒過來,大著舌頭說:“執,執哥,我真沒把林初怎麽樣……”

陳執拿瓶底碾過他的唇,眼底是漫不經心的狠勁,“再叫一聲,牙就別要了。”

徐逸嘴唇被碾得生疼,牙齦出血了。銀發男生見狀傻眼了,“執哥你沒必要這樣吧?我們兄弟幾個只是喂她喝了瓶酒。”

錢謙幾人也傻眼了。

為了林初?

“搞你們需要理由?”他冷冷睥睨他們,神情不屑。

-

第二天五月一號。勞動節高三放一天假。

林初發了一整天的燒。

白天睡夠了,晚上退燒後,林初趴在書桌前學習。

樓下烤羊肉串的味道飄飄蕩蕩傳到房間,她停下筆,想到那天跟他在樓下吃羊肉串。

他跟燒烤大叔說自己是理發的,請她吃羊肉串只是為了拉攏她去理發。

那番說辭直接消除了她怕燒烤大叔看出他們的關系,並告訴林曲的擔憂。

他是在幫她。

林初那個時候就知道。

只不過他在她眼裏跟李思巧他們一樣是混混。他跟她在一起只是因為跟朋友們打了賭,為了那個賭他不會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