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燈光穿透黑暗,穿過搖頭晃腦的人,攜著酒味煙味,將夜場分割成一塊塊不眠的狂野。

陳執坐在酒吧角落燈光最暗的地方,進行了一場無聲的不眠。

顧樹夾著煙,就看著他一杯一杯地灌酒。

昨天他們一群兄弟見他這樣,驚奇地眼珠子都快掉了,一群人想問又不敢問地圍在邊上,硬生生看他把自己灌醉。

陳執喜歡喝酒喜歡抽煙,他們都知道,但沒見到他這麽喝過。

誰知道今天又來了一遍。

他們心裏沒了昨天的稀奇好玩。

這種情況發生在陳執身上,是個問題。

麻煩的大問題。

一群人把錢謙和顧樹推了出來,要他們助陳執振作起來。

錢謙又跟顧樹比劃拳,最後顧樹輸了。

結果,顧樹在這坐了半個多小時了,也不知道怎麽勸。

陳執的事誰都管不了,許多事他比誰都看得透,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心思跟明鏡似的。

沒人管得了。

想到這,顧樹頓了頓,想到那個眼睛清亮的女生。

厲害啊厲害。

顧樹將煙摁滅,醞釀該怎麽說。

舞池裏的錢謙在朝他甩手,從唇形看在催他。

顧樹白他一眼,仰頭喝完杯子裏的酒,幹咳了聲,再向舞池那看去,卻沒見到錢謙的身影。

顧樹找了一圈,沒找到錢謙,看到了秦勤,他從樓上下來,還摟著小女友。

顧樹擡擡眉。

嫂子很執哥分手,不會因為這女的吧?

正想著,就見李思巧朝這邊走來。

“你們這兩天經常來啊。”李思巧聲音裏含笑,語氣裏好像把自己當成這酒吧的女主人。

顧樹聳聳肩,“沒事就來給勤哥捧捧場。”

李思巧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想到白天林初說的話,猶豫片刻,緩緩說出來,“執哥,今天我在學校看到林初了。”

說完這句,她刻意停了停,看陳執的反應,然而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思巧眯了眯眸,又說:“執哥,我……”

話沒說完,被陳執沒溫度的聲音打斷:“滾遠點。”

李思巧臉一僵,幹笑,“執哥你怎麽這麽大火氣啊,脾氣比勤哥的都大,真是的。”

顧樹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陳執,朝她擺擺手,讓她先離開。

李思巧目的沒達到,不肯離開,她深呼吸,加快語速,“執哥我就是關心你跟林初,今天在學校林初居然跟我說不認識你,你們怎麽了?”

一句話成功讓陳執停下一切動作。

酒杯舉在半空中,杯裏的酒搖搖晃晃,陳執盯著那透明的液體,空氣裏的味道微醺,他眼前出現她眼中帶淚的模樣。

陳執放下杯子,力氣很大,有酒灑出來。他冷冷擡起眼皮,黑眸像夜裏的刀,“我打女人。別惹我。”

李思巧臉色一白,身子向後縮了縮,她僵硬地笑著給自己找台階下,“勤哥找我,我先走了,慢慢喝。”

走到遠處,李思巧停下來,心裏的驚嚇與不安消失後,想到秦勤,她罵了一串臟話。

她為什麽要怕陳執?

草,她都是秦勤的女朋友了!

所以,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麽情況?

李思巧托著下巴,坐到吧台前,從班群裏翻出林初的聯系方式。

發完消息,她要了杯酒。

等待期間,看到安全出口那兒錢謙跑過來,急沖沖跑到陳執那。她心思微動,拿著酒做到陳執那桌附近的沙發上。

錢謙舉著手機沖到陳執面前,“執哥你沒醉吧?”

陳執沒了喝酒的興致,在抽煙,煙霧裊裊,錢謙的臉模糊。

錢謙將他沒喝的那杯酒灌下,隨意抹了下嘴,笑說:“執哥你心煩對不對,走,我剛剛接了單生意,我們收拾那小子一頓去。”

顧樹聞言松了一大口氣,身上的包袱徹底卸下。

有人肉沙包讓他發泄發泄,事情就好辦多了。

陳執指尖微動,一截煙灰落下,掉在黑色運動褲上。

他皺起眉,又吸了一口,淡聲說:“不去。”

錢謙和顧樹都愣住了,異口同聲,“為什麽?”

陳執有一搭沒一搭抽煙,反問:“為什麽去?”

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再次浮現。

比煙還要濃烈。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做那種事啊?”

她那麽問他。

為什麽?

因為他要賺錢,他嫌那個女人的錢惡心,不想花那個女人的錢,就自己掙錢。

陳執懶得找別人麻煩,但總有人主動找他麻煩,多的是看不慣他的人打他。他孤身一個人無所謂丟命,誰打他他打誰,時間長了打架就厲害了。

後來有人被欺負或者想收拾誰,就給他錢讓他幫忙,於是就幫了。

“傷害別人會快樂嗎?”

他打得快樂,他受傷也快樂。

有人靠保護別人賺錢,享一世清譽,最後還不是早死,老婆跟別人跑了,兒子成了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