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陳執緩緩睜開眼,眯起眸,溫熱的手指貼著他下巴,他眸光變得意味深長,舌頭一伸勾走她指間的糖,滑過她的指頭。
林初垂下眼簾。
只一秒,她又立馬擡起眼。
不意外看到他被酸到的表情。
她眉眼微彎,說:“濃縮的檸檬糖。提神。”
他坐起來,被酸得別過臉,擡手擋住,卻沒吐掉。
林初坐回椅子,靜靜看他。
沒一會,糖變甜了。
她眼底閃著淡笑,問:“好吃嗎?”
陳執看著她,舌尖頂了頂牙根。
林初輕聲說:“有的時候學習困了,我就會吃這個糖。”
高二下半學期被校園暴力,她錯過了許多課程。
高三上半學期調整了近兩個月,才徹底振作起來。一切都要學會忍,但是學習是唯一要抓住的。
晚上學習困了,她就會吃這個糖。
但後面漸漸對她不管用了……比這個更酸的糖她也沒能買到。
有段時間口腔潰瘍嚴重,她便不再吃了。
林初將書本掏出來,說:“你先吃飯,然後我們就可以開始學了。”
陳執站起來說:“刷牙洗臉。”
林初起身摸了摸早餐,還是熱的。
她跟過去,問:“那把備用鑰匙,你放哪了?”
陳執:“不知道。”
林初看他一會,最後開窗戶跨出去。
庭院的石桌上躺著一把鑰匙。
她當初怎麽放的,它就還是那樣。
林初皺眉,拿了鑰匙進去。
他正好從洗手間出來,林初舉著鑰匙走過去,“你這個鑰匙就一直在外面放著?”
陳執漫不經心看她一眼,坐到沙發上拆她買的早餐。
那家的特色小籠包。
他頓了一下,打開塑料蓋子。
林初站在旁邊,眉毛仍皺著,“如果有人拿走了這把鑰匙,或者是復制了把鑰匙呢?半夜或者趁你不在家的時候偷偷進來怎麽辦?”
陳執毫不在意的表情,“偷不走什麽。”
他家電視都沒有,沒值錢的。
“如果是跟你有矛盾的人報復你,下藥或者做會傷害你的事呢?”
陳執將小籠包塞嘴裏,咀嚼著,咽下去才說:“怕被連累就滾。”
林初攏眉,“你清楚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說的確實是個問題,是有可能會再來一個像徐逸那樣的人。但她又覺得有徐逸這個前車之鑒,概率不大。
有他在……問題也不會大。
怕的話就不會留下。
陳執紮開豆漿,沒意味說:“我樂意這麽理解。”
林初聞言呼了口氣,點點頭,“行吧。”
他樂意這麽理解她。
他什麽都按照心情辦事。
她讓他不爽了,他心情糟糕,做什麽都可能。她就不應該這個時候跟他講太多話。
林初坐回位子,拆了一顆糖放嘴裏,繼續整理等會要教的內容。
陳執余光看到,盯她一會,散散問:“為什麽你不酸?”
林初翻了一頁紙,“習慣了。”
陳執微頓,不冷不淡說:“你挺喜歡虐待自己。”
林初脫口而出,“沒你喜歡。”
陳執眯起眸子,坐過去,掰過她的下巴,低語,“我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
林初不說話。
他拉拉嘴角,一哂,“剛開始跟小綿羊似得。”
林初坦然說:“部分是裝的。”
他擡了擡她的下巴,神情危險。
林初:“但最初的時候,大部分是真的。因為當時很怕李思巧她們,所以也很怕你,因為害怕,所以顯得軟弱,但是後來慢慢地好很多了……”
“所以在我這伸爪子撓我?”陳執指尖微彎,指甲劃過她的下巴,“越來越為所欲為。林初,你憑什麽?”
林初看著他,說:“憑你。”
這個問題,仔細想,不仔細地想,都是這個答案。
憑他。
她當初多害怕那些人,她清楚。
哪怕被欺負了一年多,她仍然害怕,遇到類似李思巧的人會謹慎,瑟縮。
她努力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冷漠,這樣才能活。
但許多時候只能起到一點用處——讓她不再哭泣,不露怯。
一年前,一年後。
在街上遇到她們,她仍然會被嚇得到處躲。
那天在文具店,如果不是因為遇到李思巧她們,她不會落荒而逃,不會路過那個她都忘了在哪的網吧,不會聽到他們的賭。
因為他,有的事情不同了。
跟他在一起,她料到了會得到的好處與壞處。
而其他一些好處與壞處,是因為他這個活生生的人。
她的計劃做得再周全,他都是個活生生的人,會變化。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他喜歡擡起她的下巴,問她為什麽低頭,讓她別低頭。
所以她很久不低頭了。
他身上有股“野勁”。她起初會害怕。
她第一次認為自己計劃失敗的那天,是看到他跟李思巧認識,之後她去到路邊公園處理傷口,他過來問她怎麽受傷的,她不想理,他就用很大的力氣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