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好好的滿月宴橫生意外,本還該繼續坐月子的太子妃堅持要出去支持女賓那邊的局面。

太子收到宮人送來的消息,沉默地回到後邊,等她更衣,準備一塊出去迎接明昭帝。

待宮女為她簪上鳳首步搖後,太子妃望著鏡裏自己,有種恍然隔世地錯覺。

自打懷了身孕,她幾乎是臥床,她是有多久沒有裝扮了。

平時再注意,怕影響胎兒,連珍珠粉都沒都用的。

所以太子是看了多久她一張難看的臉色,如今想起來,她居然才反應過來後怕。

後宮的女人,失了顏色,離失寵亦近了吧。

她心頭重重一跳,免不得對鏡子裏清秀的面容多看了幾眼,發現自己即便是上了妝,依舊憔悴。像是快要過的花季,露出敗相。

“孤發現,太子妃還是平時的模樣更清麗可人,這妝容把太子妃顯得成熟許多……”

太子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太子妃驚得忙回頭看他,對上他帶著淺淺笑意的眼眸。

太子一雙眼像極了明昭帝,眼眸內總是平靜不會顯露太多情緒,即便笑著整個人亦是有讓人不敢忽視的威嚴。太子妃此時看到他眼裏的笑意不說,還清楚看到他瞳孔內那抹溫柔的顏色。

像是冬日裏的彩霞,將冰冷的空氣都能染上那抹暖色。

“殿下……”太子妃沒來由地眼眶一紅。

“走吧,父皇一會就該到了。”

太子頷首,伸手把她扶起來,還用袖子給她按了按眼角。

其實太子那帶彩繡的袖子沾在皮膚上是刺疼的,太子妃卻只感覺到他的體貼,有些靦腆地笑笑,耳根微紅。

往前頭去的路上,太子妃小小聲問起太子:“殿下,針線房那裏能夠查清嗎?”

太子視線看向落了幾束陽光的屋檐上,上方的瑞獸仍舊面目祥和。

“其實你是想問孤為什麽會如此信任肅遠侯對嗎?畢竟這朝堂上,為了權勢反戈的大有人在,即便他是救孤的命,也不該沒有戒心對嗎?”

太子妃被他一言道破心裏的想法,並不覺得窘迫。她笑笑,攏了攏鬥篷回道:“是,因為在臣妾這裏,任何人都沒有殿下你重要。即便殿下相信的人,臣妾也要去多猜忌一分,臣妾是不是很自私,讓肅遠侯知道後該心寒的。”

“人之常情……”太子聞言腳步明顯停頓了一下,很快又自然地擡腳繼續往前,卻是一時沒有再說話。

太子妃該提醒的提醒,懂進退的亦閉嘴不再說話,省得惹了太子心煩。

身為太子妃,她無法跟其他侍妾一般,只要爭寵承寵。如果可以,她也想那般存粹的當個妻子,可她是皇家的媳婦,注定不可能的。

東宮大門越發的近,兩邊只有長青的灌木,咋眼看去是給這冬日裏讓人悅目的一片生機,可環顧這森然的宮廷。那抹綠色反倒和四周的死寂格格不入了。

太子目光從灌木叢掃過,再看向打開的宮門,忽然低低笑了聲。

“孤為什麽相信肅遠侯,因為他是和這座皇城、這朝堂上格格不入的人。”

太子妃有些不明白太子突然的說辭。

都在這一大灘的渾水中,又怎麽可能真能獨善其身呢?所以融入不應該是遲早的事嗎?

太子余光掃到她不解的神色,又再笑了兩聲,但還是沒有繼續解釋。

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許鶴寧重情義,心中是非黑白太過分明,所以他說許鶴寧和這裏格格不入。

這種性格其實太過偏激和鋒利,一個不慎,會把自己也割傷。

而近來和他相處得多,他發現自己居然對許鶴寧多少起到引導的作用,讓許鶴寧這把利刃學會先把鋒芒收起來,在必要時刻才會忽然拔劍直指對方咽喉。

讓他十分有成就感。

要是要打比方,那大概就是像引導走歪路的孩子向正?

可能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差不多有那個意思。

能改正自己錯誤的人,心性都不會差,起碼心裏是光明的。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不信任,而且他可沒有別的像許鶴寧那樣的弟弟。

好歹他是兄長,引導引導他,不管日後局面如何,他覺得自己都會為有這麽一個兄弟自豪的。

這份信任,也可能是因為他在許鶴寧身上收獲了一份真正當哥哥的體會,畢竟哥哥是要遷就一些當弟弟的。

太子自己想想都覺得這些理由有些好笑的,可這就是他的最真實的情感,即便他另有打算,這些都決不會變。

太子妃就聽到身邊的人再度發笑,心情十分愉悅,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

明昭帝很快就來到,太子夫妻跟著他身後。

大臣都見到皇帝面色不好,大家紛紛垂頭,盡量不引起皇帝的注意。

唯獨許鶴寧擡頭挺胸的,金雞獨立一般都高人一頭,讓明昭帝不注意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