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坑殺

秦槐遠在朝為官接觸的人不少,可如秦宜寧這般思想上與自己不謀而合,又無須他贅言就能明白他所想之人卻不多。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容貌和行事都與他相似不說,還聰穎非常。

秦槐遠心裏喜歡,面色和煦的道:“你倒是知道為父的難處。”

秦宜寧認真的道:“父親能在皇上手下將官做到如今這般大,恐怕睡覺都要警醒的睜一只眼,著實是勞心勞神,您是一家之主,若您有個疏忽,咱們家怕就會如定國公家一般,女兒有時想起,都會為父親的辛苦和壓力而擔憂。只可惜女兒身為女兒身,不能為父親分憂。”

見她小小年紀一副老成模樣,秦槐遠就覺得女兒可愛的緊,她說出的話,偏偏又是最能觸動他內心的話。這個家中,莫說老太君,就是兩個弟弟,見了他也只當他是座永遠不會倒下的山。

有時,男人要的不是家裏人能夠幫自己多少的忙,只是體諒自己的付出和為難,便已足夠叫人覺得暖心了。

該商議的都已說定,秦槐遠便道:“稍後去給你祖母請安,若祖母問了什麽,你好生應答。”

秦宜寧就明白秦槐遠是怕她與老太君頂嘴,沖撞了老人家。

“是,女兒明白的。”

秦槐遠滿意的點頭,道:“這便回去吧,再好生勸勸你母親,她心裏必定難過。”

秦宜寧應是,剛起身行了禮,外頭就傳來啟泰的聲音:“老爺,宮裏來了人,說是皇上有急事召見,讓老爺速速入宮!”

秦槐遠淡淡道:“知道了。”

秦宜寧心頭一凜:“父親,昭韻司的事……”

“為父自有主張,你且去吧。”

“皇上不會責罰您吧?”秦宜寧很是擔憂。若是她所擁有的東西會害到家人,她寧可不要。

秦槐遠點了一下秦宜寧的額頭:“小孩子家的,就做點小孩子家的事,年紀小小的不要這麽愛操心,去給你祖母請安吧。”

這般寵溺的語氣,是秦宜寧極少從長輩身上得到的,她當即便小臉泛紅,霧蒙蒙的雙眼彎成了兩彎月牙兒,乖巧的給秦槐遠行禮,退了下去。

秦槐遠目送秦宜寧走遠,便吩咐啟泰預備車馬。

秦宜寧這廂快步回了慈孝園,還沒到門前,遠遠地就看到有個小丫頭子蹲在台階上,見她來了蹭的起身就躥進院子裏去了。

她覺得奇怪,腳步微斂,復又舉步,剛剛踏上台階,卻見秦嬤嬤提著一盞燈快步走了出來。

秦宜寧一瞬了然,迎上秦嬤嬤,委婉的問:“秦嬤嬤,老太君可是有什麽事吩咐?”

秦嬤嬤屈膝行了禮,秦宜寧便也回禮。

二人到了一旁,秦嬤嬤這才壓低聲音道:“老太君身上不痛快,這會子剛吃了藥,正生悶氣。今日定國公家的事傳遍了,老太君心裏擔憂,勸了大夫人幾句,大夫人許是心情不好,頂撞了老太君,老太君一怒之下就命人將大夫人關進祠堂思過。四小姐稍後見了老太君,仔細著一些。”

秦宜寧有些驚訝。

孫氏犯渾她並不意外,意外的卻是老太君竟勢利眼到如此地步。

老太君不待見孫氏可不是一兩天了,從前一直忍耐,現在竟然一天都忍耐不了了。

“多謝秦嬤嬤,我知道了。母親雖沖動,心地卻不壞,且遇上這種事,什麽人也都不會平靜,說話不走腦子沖撞了老太君也是有的。老太君又一心為了咱們秦家全族,哎!也是為難老太君了。”

秦嬤嬤聞音知雅,笑道:“我也是這麽勸說老太君的。”

“有秦嬤嬤在老太君身邊,比我們這些小丫頭可是頂事兒的多了。我們遇到事情就慌了手腳……”

這些話,秦嬤嬤聽了受用的緊,與秦宜寧相攜進門過了穿堂,一路上面上都帶著笑,下巴也不自禁揚起。

秦宜寧便也強壓下悲傷和慌亂的心,面上強擠出個微笑。

老人家迷信,本就怕秦家被定國公家連累,若她再哭喪著臉,要說什麽事能成?

“老太君。”進了門,秦宜寧繞過黑漆雕喜上眉梢插屏到了內間,端正的行了禮。

老太君手中拿著細長的黃銅煙袋鍋子,正吧嗒著,見秦宜寧進來,擰眉沉聲道:“你怎麽回來的這樣晚?到哪裏去了?你可別學了你母親,到現在還分不清裏外,你外家雖然對你好,又給你銀子又給你買賣,可你身上流著的是秦家的血,你還是秦家的人!”

“你不要想著承了你外家的產業,就能怎麽樣了,那對他們從前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你一個小丫頭,頭發長見識短的,你知道什麽!這會子就能感激的這幅模樣了,你也不怕惹禍上身帶累了咱們府裏!”

如此劈頭蓋臉就是一番市儈經濟學問,將秦宜寧說的心裏郁結不已。

就算昭韻司對從前的孫家來說是九牛一毛,難道對秦家不是?怎麽沒見老太君舍得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