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表了個白(第2/2頁)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會引起秦宜寧的恐慌,鐘大掌櫃摸了一把眼角的熱淚,“真是作孽啊!”

秦宜寧體會得到鐘大掌櫃對自己的關切,笑著親自為他斟了一碗茶。

“我一直覺得自個兒命大。小時候被丟在野地裏,早就該被野狼叼去了,我卻被養母撿到。七歲時養母病危,我本決定要賣身換錢給養母瞧病,卻遇上了好心人給了我一筆銀子。”

“八歲時養母病逝,我自個兒進了深山,本以為哪天就一命嗚呼了,誰知我竟僥幸活了下來,後來我又覺得自己八成要打獵一輩子了,可我父親的人卻找到了我。”

說到此處秦宜寧笑眯眯的看著鐘大掌櫃,安慰道:“可見,人這一生的際遇,不走到最後一步,永遠都無法確定眼前的到底是好運還是厄運。”

鐘大掌櫃被秦宜寧樂觀的態度感染,心中頓生豪情,“東家小姐果真心懷寬廣,老夫虛長了這麽些年歲,卻是不及小姐多了。”

“鐘大掌櫃真是說笑了,其實與您說實話吧,我著實怕的要命,可事到臨頭,怕又有何用?就如我們每個人都知生下來就一定會死,難道我們就不活了?即便是怕,日子也要過下去。船到橋頭自然直,聽天由命罷了。”

鐘大掌櫃聞言禁不住笑:“可不正是這個理兒。”

秦宜寧與鐘大掌櫃交代了一番,最後低聲道:“我此去怕是兇多吉少,若我回不來,皇上或許會收回昭韻司為己所用。先前皇上抄沒定國公府時就已經惦記著昭韻司的產業了,我若出事,皇上收回此處也是名正言順,鐘大掌櫃是昭韻司的老掌櫃了,皇上並不會虧待你,只是,我擔心我外祖母他們。”

秦宜寧在時,可以用身份的便利將定國公府的女眷們租賃出來用銀子養著,可一旦她不在了,皇帝做了昭韻司的主人,必然是不會養著人吃白飯的。

鐘大掌櫃嘆道:“東家,我人微言輕,不敢保證什麽,但我能與您保證,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會幫襯老東家夫人。老東家在時,對我不薄。您對我全家又有救命之恩,這恩情我還沒報,若您真有萬一,您放心,我一定盡力照拂她們。實在不成,我掏一筆銀子讓她們逃走。”

秦宜寧點了點頭,由衷的感激道:“多謝你了。”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如今她眼看著就要落寞了,就連自家堂姐妹和祖母都要踩她幾腳,鐘大掌櫃卻沒有落井下石,還能承諾幫襯定國公府的遺孀,秦宜寧已是感動非常。

與鐘大掌櫃說話的時間,冰糖已為逄梟針灸妥當。

秦宜寧便帶著婢女們回了秦府。

此後幾日,秦宜寧都未出門,只專心的留在興寧園侍奉孫氏。

孫氏遭受連番打擊,先是得知自己養了十四年的女兒是個假的,後是孫元鳴之死,定國公府男丁抄斬,緊接著便是秦槐遠納了曹氏為妾,眾人對待她態度,前後落差之巨成了壓垮她的那根稻草。

如今秦宜寧又要被獻給一個老色魔,都未必能活著回來。

孫氏與秦宜寧的關系才剛好一些,就要眼看著女兒往火坑裏跳,她如何能受得了?

幾項夾攻之下,孫氏便病倒了。

秦宜寧每日忙著侍疾,其余的一概不管,眨眼過去八天,待到正月十五這一日,詹嬤嬤與秦宜寧告辭回了宮裏。

臨行之前,秦宜寧真誠的與詹嬤嬤行禮道謝。

這短短的月余時間,秦宜寧從詹嬤嬤身上學到良多,受益匪淺。

詹嬤嬤看著秦宜寧漂亮的臉,只想到了“紅顏命薄”這四個字,奈何她只是個奴婢,自己尚且如同浮萍,也真的幫不上秦宜寧,就只能無奈的告辭。

元宵佳節,暖閣晚宴,秦家的氣氛有些壓抑。

老太君端起酒盞,嘆息道:“明日和談的隊伍便要啟程,宜姐兒的行裝可都打點妥當了?”

秦宜寧點頭:“是,都已經打點妥當了。”

“嗯,那就好。”

老太君話音方落,就見秦嬤嬤面色極為難看的走了進來:“老太君,各位主子。”

梅蘭竹菊四君子的紅木雕花大插屏另一邊,秦槐遠等男子也都撂下銀筷,看向門口的秦嬤嬤。

秦嬤嬤低垂頭道:“皇後娘娘派遣了一位燕喜嬤嬤來教導四小姐,此時人已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