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梟首(第2/2頁)

秦宜寧用袖口沾了沾眼角的淚,道:“好,往後我不多提。”

“東家救了人又做何打算?”

“宮裏若丟了人,必定會徹查,我只能安排我母親逃走。至於我,卻是不能走的。到時候少不得是一場分離。”秦宜寧有些低落,但轉眼就打起精神來,“不過無論如何,只要有命在,就還有見面的日子。”

鐘大掌櫃聞言點頭,對秦宜寧危難之際不離不棄,又堅韌不拔的心性十分佩服。

說話之間,馬車已到了昭韻司旗下距離皇宮最近的“歸林樓”。

這個時辰,歸林樓中還有許多的食客,秦宜寧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就先去了後院暫且等消息。

誰知不多時鐘大掌櫃竟面色嚴肅的帶回個更加令人絕望的消息。

“東家,咱們的人剛打探到,說是您離開秦府不久,宮裏的人就又去傳話,大夫人的事鬧大了,從毒酒賜死,改為明日午時午門外梟示眾了。”

秦宜寧聞言腦子裏轟的一聲,白瓷青花蓋碗從她玉白的手中掉落,落在了她腿上,將熱茶潑了滿腿,又掉落在地,出一聲破碎的尖響。

“姑娘!”冰糖和松蘭連忙上前來,為她檢查裙擺,生怕她被燙傷。

幸而是冬日裏,穿的厚實,否則這一碗熱茶倒在腿上,可不是要燙傷。

鐘大掌櫃嘆息道:“東家,您別太難過。”

秦宜寧深呼吸幾次,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略帶顫抖的道:“鐘大掌櫃可聽說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賜毒酒這種死法,對外還可以宣稱人是暴斃而亡,還算是保留了死後的尊嚴。

可是午門外梟示眾這種刑罰,連遮掩的機會都不給了。

梟與斬不同。

斬只是砍頭。

梟卻是將砍下的頭顱高高掛在木杆之上示眾。

這是對付大奸大惡之人的刑罰。

孫氏又犯了什麽錯?

鐘大掌櫃道:“據說是夫人辱罵皇上是昏君,說皇上專門殘害忠良,怎麽不早死早托生……”

秦宜寧捂住了額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就是再堅強,到底也只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即便見識過再多人情冷暖,面對這種大事,依舊是難以抉擇,手忙腳亂。

“我父親呢?我父親這會子可回府了?”父親必然有辦法能夠救人!

鐘大掌櫃搖搖頭:“還沒聽說秦太師回府的消息。”

難道父親被牽累,被關起來了?

秦宜寧眼神直直望著忽明忽暗的燭火,撐著額頭定定的出神。

冰糖和松蘭這會子雖焦急憤怒,卻不敢胡亂出言幹擾了秦宜寧,就只在一旁跟著幹著急。

片刻之後,秦宜寧眼神堅定下來。

“無論如何,我不能眼看著我娘去死。她即便罵了昏君,有犯上的嫌疑,也不過是因為耿直說了實話罷了,定國公府敗落的本就冤枉,昏君這麽做,是被罵的臊了才惱羞成怒。只是他越是這樣做,罵他的人只會更多。”

“是,夫人的確沒有罵錯。”鐘大掌櫃低聲道:“可東家您能怎麽辦?”

“無論如何,也要盡力一試,不過後頭的事鐘大掌櫃也不好參與了。您就只幫我去道上打聽打聽,咱們出大筆銀子,是否有道上的兄弟願意為我母親冒險一次。我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銀子給的夠,應該會有看不慣昏君作為的俠士出手。”

“您是要劫法場!”

“對。”秦宜寧點頭。

鐘大掌櫃沉思片刻,頷首道:“咱們昭韻司別的不多,就是有人脈,我立即去打聽。東家就暫且休息,咱們盡力而為,您也不要太過勞神了。”

秦宜寧感激的道:“這次的事你要小心,不要親自出面將自己也牽累了,有什麽你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等人雇傭來,你就不要在參與這件事,只管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昭韻司大掌櫃。”

“姑娘說的哪裏話,我老鐘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大掌櫃的人品我知道。可您不是一個人,您還有一家子人呢。聽我的,這件事千萬不要多插手,只管多吩咐幾層人,繞著彎的去雇人來。”

鐘大掌櫃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將話咽了下去,重重的點頭,快步出去了。

冰糖去尋了一條裙子來,服侍秦宜寧換上。

“姑娘,您不要擔憂,暫且歇下吧。不論明日要做什麽,您也要養精蓄銳才有力氣不是?”

秦宜寧抿著唇點頭,半晌方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