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殺機(一)

陸衡聞言猛然回頭,正看到穿了一身大紅窄袖長袍,頭戴雪白皮帽,妝容明艷的阿娜日負手而來。她走的趾高氣昂,胸前的疊在一處的珠掛隨著她的行走而擺動。她手中拿了一根鞭子,鞭梢上的大紅流蘇和手腕上的鈴鐺都在晃動,鈴鐺發出悅耳的叮鈴之聲。

陸衡壓著火氣,拱手為禮:“可汗。”

“想不到本汗關了那賤人兩天,她竟還有本事將你給勾引來。你難道不知道她只是個徒有其表的殘花敗柳?如此她一勾你就來了,你就不覺得掉價?難道你只看重她的容貌?”

陸衡面容冷肅,道:“我們大周有一句話,‘心中有花,滿目皆花’可汗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說了幾句話,就覺得對方是在行不當苟且之事,以最惡毒、最肮臟的角度去揣測,到底是為何故?”

“你!”阿娜日氣的眯起眼,沉聲道:“你這是在說本汗的內心肮臟惡毒?”

陸衡卻不回答,只是冷冷的一挑唇角。

即便他不回答,嘲諷之意也已經十分明顯。

阿娜日被氣的臉色漲紅,剛要怒罵,卻剛被陸衡再一次搶了先。

陸衡的聲音緩慢溫和,卻字字如刀:“可汗,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今韃靼百姓需要的是什麽。難道可汗登上這個位置,為的不是給百姓謀福利,而只為了自己逞威風嗎?”

“大膽!你算什麽東西,有何資格與本汗這樣說話!”阿娜日怒急,“我韃靼百姓需要什麽,本汗說了算!你的意思是,言語上開罪了你,韃靼百姓就沒好日子過嗎?姓陸的你也不要太狂妄了!”

身旁的護衛也都抽出刀來對著陸衡。

陸衡雖說會一些拳腳功夫,可也只限於強身健體,若說真刀真槍的與人拼命,卻也只有送命的份兒,何況以他的身份,身邊常年跟著護衛,哪裏有如今這樣被動的時候?

韃靼的漢子生的牛高馬大,眼睛瞪的銅鈴一般,一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模樣。

陸衡被人明晃晃的刀子指著,且對方那般氣勢洶洶,心裏不發緊是假的。

可是他絲毫沒有退讓,反而上前了一步,將胸口頂在了最前那侍衛的刀尖上,若在向前一寸,或那侍衛的手抖動一下,都很有可能刺破他的胸口。

侍衛對上陸衡的雙眼,愣是沒敢動作。

陸衡沉聲對阿娜日道:“若不怕壞了駙馬的事,可汗就只管動手。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想奉勸可汗,集權雖然掌握在拿著刀柄的人手中,但人心可並非如此。可汗如果總是這般蠻橫,動不動就拔刀相向,我著實很難想象韃靼的未來會在可汗手中變成什麽樣。”

眼睛一眯,又道:“可汗何不多學一學駙馬?駙馬不但允文允武,還宅心仁厚,對百姓的生計也都放在心上,從不會如可汗這般隨著性子去做事。您看看現在的自己,再想想駙馬的做所作所為,比較下來,您就不怕失去民心?”

阿娜日聽的面色越發紫漲,心緒煩亂之下,連此行的目的都忘了。

思勤的呼聲在民間真的高於她嗎?

她這個王位得來的不容易,阿娜日還想保住自己擁有的一切,可是在陸衡方才的一番話中,怎麽也可以理解成駙馬隨時都能夠將她取而代之呢?

不不不,不會的!

思勤並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多年的情分不是旁人一句話就能夠抹消的,陸衡是大周人,他分明是看不得他們的好,才會這麽說!目的就是為了挑撥她與駙馬的關系!

阿娜日深呼吸幾次,漸漸將心中的恐懼壓下去。

可是陸衡剛才的話到底還是在她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本汗是一國之主。本汗要怎樣治理這個國家,都是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小小的世家子弟來指教於我!”

陸衡善於察言觀色。看阿娜日那神色,便已經猜出個大概,莞爾一笑,道:“可汗自是一國之主。沒人能否定這個事實,不過一國之主也請多多在意自己的顏面才是。切莫因妒恨而失了尊重。”

陸衡隨手撥開指著自己胸口的刀尖。

衛兵們見阿娜日已沒了方才的憤怒,便也順勢都收起兵刃。

陸衡便靠近阿娜日面前,拱手,恭敬的道:“方才我的話,可汗還請多想想,對您有好處。”

說罷了,陸衡便舉步離開。似對此處毫不關心,毫不留戀。

阿娜日看著陸衡的背影,握著鞭子的手緊了又緊,最後終於是耐不住脾氣,一腳踹在關押秦宜寧側殿殿門上。

“給本汗開門!”

殿門外上了鎖,這一腳下去,鎖鏈丁零當啷,加上木門的撞擊生,著實將殿內的秦宜寧和隨同的兩個老嬤嬤唬了一跳。

外頭有人開了門。

兩個老嬤嬤立即迎上前去,彎腰撫胸給阿娜日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