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家主

秦家人都搬進了王府的消息,這時已經由密探將線報傳到了宮中。

厲觀文將密報雙手呈上,隨即眼觀鼻,鼻觀心的垂首站在角落。

李啟天將密報展開,一眼掃完內容,拳頭漸漸緊握,將字條攥在拳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將桌上的青花筆筒狠狠的摔在地上。

“放肆!”

瓷器在大理石地磚上炸裂開,尖銳刺耳的破碎聲和怒吼聲混在一處,令人所有人膽寒。

厲觀文和一眾伺候的宮人內侍,都哆哆嗦嗦的跪了下來,額頭貼地。

“聖上息怒!”

李啟天眼睛發直,將仇人如何變作翁婿的過程仔細回想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驀的發現自己好像上當了。

他被逄梟和秦槐遠兩人合夥耍了!

李啟天的氣的面皮紫漲,尤其是想當初朝會上他宣布賜婚時的場面,李啟天就覺得自己仿佛一個被人玩弄的木偶。在他得意洋洋的時候,殊不知背後有多少人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是帝王,他是一國之君,他的存在本該人人敬仰,可是到到如今他卻發現自己造就成了別人眼中可以欺詐的傻瓜,當時一定有不少臣子在暗中嘲笑他,偏他還一直覺得自己的形象十分高大。

李啟天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生生抽了幾十個嘴巴。

再往前追溯,說不定逄梟和秦槐遠,早在大燕朝時候就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後來不過是借他的手來讓他們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家人罷了。

他處心積慮,一直橫阻豎攔,可還是親手將最不該結盟的兩個拴在了一根繩上,最可惡的是他還沾沾自喜了許久,覺得自己徹底掌握了制衡之術。

可笑!可恨!

“秦蒙,秦蒙!好你個老匹夫,你敢耍朕!”

這兩天李啟天過的太不順,接連不斷的打擊實在是太多,讓李啟天的頭一陣陣發疼,太陽穴和後腦勺上一突一突的跳。

他眼前一黑,扶著額頭險些摔倒。

厲觀文在一旁看著,急忙的跳起來攙扶,慌亂的聲音發抖“太醫,快請太醫!太醫!”

門外的侍衛們聽了裏頭的聲音,立即沖了進來,見是李啟天臉色不對,急忙又命人出去宣太醫。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後與太後宮中。二人也慌忙趕了過來。

禦書房裏鬧的雞飛狗跳,場面是混亂的一塌糊塗。

皇後趕在太後之前趕來,一看到李啟天暈倒在暖炕上兩眼還有些翻白,當場便昏了過去。

太醫又忙著給皇後診脈,還診出了喜脈。

太後當真是一則喜一則憂,宮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就連安陽長公主府中都得了消息,李賀蘭也匆忙之間連夜進了宮。

——

李啟天病倒,停了朝會已有七八天,起初事情還掩藏的住,然而大臣們朝會空等的時間多了,回到家中難免會憂心的與家人議論起來。內宅之中本來就是各種閑言碎語的滋生地,何況府裏那些下人們在府外也有一個兩個親戚朋友。

是以“聖上病重”,“朝堂即將大亂”的消息,就這麽不留神在大街小巷傳開了。

有人說聖上一心為國操勞,積勞成疾。

有人說聖上是彈劾忠順親王不成,怒急攻心,一病不起。

而不論旁人如何說,與此事相關的那些人都毫無動靜,不論是新換了家主的陸家,還是暴風中心上的秦家和忠順親王府,沒有任何人表露出心思。

王府外院的書房裏,逄梟請了秦槐遠,與謝嶽和徐渭之一同說話。

“聖上日夜操勞,韃靼戰亂將起,本就勞心勞神,國庫錢糧不濟,也是聖上的心頭大患,如今聖上安排的事情不能如意,想來是急怒攻心了。我們做臣子的看了也著實是憂心。”秦槐遠將線報放回了桌上。

李啟天怕是陷害逄梟不成,前頭戰事將起,他不但國庫空虛,陸家又不肯出手幫忙,樁樁件件加起來都夠李啟天憤怒了,他會怒急攻心實屬正常。

謝嶽和徐渭之都點點頭。

“只恨我的能力微薄,無法替聖上分憂。”逄梟非常贊嘆秦槐遠的謹慎。

如今多事之秋,在書房中說話也要防隔墻有耳,不忘了提醒他們嚴防隔墻有耳。

徐渭之道:“如今聖上身體抱恙,依我愚見,以聖上對王爺的看重和信任,您還是要上折子問候的。”

“我也是這麽打算。”逄梟笑著點頭。

“這問安折子不如替我帶個問候?”秦槐遠語氣稍頓,想了想又道,“算了,折子我就不上了。”

逄梟、謝嶽和徐渭之三人聽到噗嗤就笑了。

若是秦槐遠與逄梟聯名上折子問候聖上,估計能將聖上氣的病情又加重幾分。

雖然現在已經撕破了臉皮,可表面上大家還是一副君臣和諧的模樣,秦槐遠一個已經沒了官職的就沒必要湊熱鬧了。逄梟的請安折子也無非是身為臣子該做的,走過過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