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袁蔓不知道被拉著跑出了多遠, 直到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 才發現拉著她一路飛奔地人,正是她們之前遇見的那位單挑六階魔物的女性聖徒。

那女子停下腳步, 松開她的手,回身戒備,不多時一位持著藍色長刀的男人從樹林中鉆出。

他們當時大言不慚把人家認定為“用來調劑的小白臉”的這個男人,一刀劈開了蜂擁而出的魔物群, 單槍匹馬在密集的魔物群沖了個來回,搶出夏沫, 甩脫追兵毫發無傷地回來了。

他的手中提著一個女孩,正是昏迷不醒的夏沫。

“魔物甩脫了,她傷得有點重。”葉裴天說著把人放在了地上。

袁蔓伸出雙手小心地接住了自己渾身是血的朋友, 她的異能早已幹涸, 只能掏出背包裏的藥劑和繃帶,用最原始的方法替夏沫治療。袁蔓沾了一手的血,一邊包紮,眼淚鼻涕邊流了一地, 但她死死咬著牙, 手上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

曾經的袁蔓覺得自己能在環境惡劣的基地中生存,過著食不飽腹的日子,已經算是一位很堅強的女孩了。今日之後, 她才知道自己不過是被基地的高墻堅池保護著的弱者。

她是依靠著這些在野外同魔物殊死搏鬥的戰士們營造出的安全環境, 才能夠過上那種自以為艱難的安穩日子。

一場生死之戰就可以使一位單純無知的少女迅速蛻變。

當一向護著她的同伴奄奄一息, 柔弱的她迅速地開始變得堅強。

袁蔓彎腰背起身負重傷的同伴, 一臉糊著眼淚和鼻涕泡,低頭不斷和楚千尋葉裴天道謝。隨後她轉身邁開纖細的雙腿,迅速躍過野草荒街,一路向春城飛奔而去。

楚千尋看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突然發覺自己曾經的麻木和冷漠其實只因為自己弱小的表象。

內心的軟弱,力量的不足,只能將漠然作為固定的思維。只有當一個人的力量強大到一定的程度之時,相同的事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選擇。而這種選擇未必就像世人認知的那樣愚蠢,聖母,不得好報。它也可能會是一種讓自己覺得值得的美好結局。

熟悉的微風拂過肌膚,在這裏可以遠眺寂靜的廢墟。楚千尋的心中有一種少有的寧靜,她突然對即將到來的跨越等階充滿信心。

所有的人都知道內心的強大才是越階之時成功的關鍵,能夠克制自己不受到心底深處強烈的魔化誘惑,才能夠真正成為高階強者。但沒有人能夠具體地說明,什麽才叫內心的真正強大。

那些真正站立於頂峰的強者,都各有自己的特色,有人執著於一事,有的人在殺戮中放縱,有的人堪破生死,也有的人舍棄一切情感。每個人用著自己的方式走著自己的強者之路。

而楚千尋在這一刻突然隱約找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周圍很安靜,除了風聲,只有身邊的葉裴天淺而綿長的呼吸。那個不欲多言棱角分明的男人轉過臉來看著自己,

他那薄薄的雙唇難得地微微勾起,伸過手裏拉著楚千尋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這麽多年了,在我面前哭的人不少,”葉裴天低頭淺笑,清冽的聲音在清幽野徑中回響,“哭著求饒的,哭著咒罵的,哭著懺悔的。但這樣哭著道謝的,還是第一個。還哭得這麽難看。但我好像有一點高興。”

“你本來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應該得到那樣鋪天蓋地的惡意。”楚千尋說。

葉裴天的手指摩挲著楚千尋的掌心,

千尋,你也許不知道,是你給了我溫暖,我才有了把這份溫暖傳遞下去的心。

二人回到春城的駐地,

筒子樓裏十分熱鬧,不少外人在進進出出,樓棟內的住戶們圍觀著指指點點地議論。在楚千尋和葉裴天到達門口的時候,幾個肩膀上戴上春城巡查隊袖章的男人吃力地擡著一具巨大的屍體從內部走了出來,那屍體肌膚青黑,長著尖銳的指爪鱗片,顯然不是人類。

“怎麽回事。”楚千尋問門口碰到的高燕。

“越階失敗,魔化了,”高燕搖搖頭,

“沒有守護者嗎?”

“守護者是他老婆,一時不忍心,沒有及時下手。”

每一個聖徒越階的時候,都會盡可能地邀請一位自己最親近的人作為守護者。這個人需要守護自己虛弱時期不受外力幹擾。最重要的是,如果進階失敗,淪落為魔物,守護者必須負責及時把魔物的頭顱砍下,阻止新的魔物在人口密集的城區誕生。更是能可以保證進階者還能夠在留有人類意識的時候,以人類的身份死去。

說話間他們跨入門內,庭院內一片狼藉,簡易搭蓋的廚房都塌了大半。一個女人失魂落魄地癱坐在院子中的地上,懷中抱著一個男性面孔的詭異頭顱。她一會哭一會笑,口中喃喃自語地不知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