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分鐘的抱抱(第4/7頁)

“您別那麽想。”

林晚知道她在想什麽。

稍微有點推理能力的人都知道。

林晚不太能應付弱勢的長輩,瞧著她短短幾天增添的白發,不由得想:喬母也挺可憐的。

女兒抱錯丈夫重病,隨即夫妻當眾撕臉皮在小輩面前大鬧一場,雙方皆是傷痕累累。

婚姻之中絕無單獨的勝利者,走的那個未必痛苦,留下的也未必幸福,因為所有剩下的爛攤子全是給活著的人準備的。

喬母不願與她接觸也是正常人心理。

女性天生比男性更為柔軟纖細,對異性對兒女更是如此。以母親角度,同時擁有兩個女兒自是再好不過。但美夢難以實現,不如牢牢守護住一個女兒,不要接觸另外一個女兒。

不要看她;

不要聽她;

不要和她產生任何瓜葛,不準投入絲毫情感,便不會在二者中徘徊不定。

林晚理解她,因為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做著同樣的事情:不要靠近喬家人,避免產生不該有的渴望,便不會失望不會走偏路。

因此林晚願意將自己的不滿都暫時存档。

“真要追究責任,我也有責任,您可以把我當作罪魁禍首。這樣您心裏舒服,喬喬心裏舒服,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局面最平和。反正……我不是很在乎這些。”

給你理由記恨我,也給我理由厭惡你,今生母女緣分到此為止。也許是如此情勢下,她能替原主給予的最大的溫柔。

“你……從小生活在哪裏?”

喬母帶出個牛頭不對馬嘴的新話題。

“在農村那邊。”

林晚接話:“很多人聽說農村好像覺得很慘,比如電視機電腦什麽的流傳得比較慢。但大家擠在一起看電視、搶著玩遊戲什麽的也挺有意思的。不是有那種說法麽,東西要搶著來才有味道。”

林晚天生話多,放下人設和成見這話便源源不斷地湧出來,“鄉下地方有事沒事抓個蝌蚪挖個番薯,空氣清新生活簡單。”

喬母又問:“他們對你好嗎?”

林父那張猙獰的臉轉瞬即逝。

“還行吧。”林晚斟酌著回答:“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營養不良。”

半真半假的回答,本意是寬喬母的心,讓她放下心來劃清界限。免得她開始愧疚,開始注意到親生女兒,這事反而沒完沒了。

林晚想過,該做的能做的她都做了。這葬禮大約是她和喬家最後的牽扯,早早拉上帷幕更安心。

但喬母什麽都知道。

不但喬司南口中得知她的經歷,而且白紙黑字詳細看過幾次。僅僅經過這麽幾個問題,喬母已經把她的算盤聽得明明白白,也將她骨子裏的通透與大氣看得清清楚楚,倏忽之間又落下淚來。

林晚不明白她怎麽又哭了,手忙腳亂地遞去紙巾,反思著她這說辭是不是太假?

或者……

林晚試探性開口:“如果是喬喬的事……”

喬母打斷道:“你是個好孩子。”

“喬喬……也是個好孩子。”

說罷便不再言語。

喬司南對她說過前幾天說過:林清清不知所蹤,林父不是好人,現在爸走了,你是她們唯一的長輩,不管你偏向誰,另外一個心裏都不好受。你心裏也不好受,怎麽做都是錯。所以她們倆的事你別管,小打小鬧沒辦法制止,真有麻煩,我會看著介入。

喬母反復琢磨,又經過今天的談話,發覺兒子才是這個家裏看得最清楚的人。

她聽他的。

但這一幕落入喬喬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樣子。

果然變成這樣。

她想:林晚究竟是什麽狐狸精轉世,竟然從她手心搶走一樣又一樣東西?

像是在冰天雪地裏被潑了一桶冷水,喬喬感到心灰意冷,又頓時變得冷血而理智起來。她看著她們的背影,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指尖敲擊鍵盤,編輯出一條短信:你說的法子是什麽?

收信人:顧瑤。

——

找不到喬司南,又不想去靈堂虛與委蛇,林晚在門前台階上坐下。

她捧著臉,視線漫無目的地在天空、樹木與噴泉中遊移,好像想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

大約五分鐘的樣子,陸淮出現了。

將毛茸茸的毯子披在林晚肩上,他也準備坐下,卻被林晚推了一把。

“那邊坐去。”

林晚指著台階的另一頭。

她低著頭,看不見陸淮的表情,因他一動不動沒有要走的樣子,又戳戳他的膝蓋:“聽不聽我的?”

嘖。

威脅技能運用的得心應手,發起話很有大老板的意思,是吃定你拿她沒辦法的那種囂張。

誰能想到這人十月初還到處縮成一團哭,舉手擡足間滿是畏懼?

林晚對別人多少有點忌憚,唯獨在陸淮面前又哭又鬧的,高興時鉆到他爪子底下打滾,不高興,呼哧呼哧攀爬到頭上扯他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