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火葬場(上)

避子湯喝了那麽多,卻沒曾想,還是懷上了。

孫權有時沒有節制,經常是一時興起,她偶爾會落飲個幾次湯藥。

這孩子,應該就是那幾次中的某次懷上的。

這幾月她糾結著跑路的事,月事遲了都沒發現,步遙再一聯想這幾日總是想要嘔吐,胃口不佳……

想到這裏,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動作輕緩。

那裏面,竟然有她和孫權的小娃娃了?

孫權低首,將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也一直盯著她的小腹看。

完了。

這一有了孩子,孫權就更不能放過她了。

重金謝過醫師後,孫權斟酌了半晌,有意控制著雙臂的力道,萬分小心地將她從軟墊上抱到了懷中。

步遙身上還是無甚氣力,孩子的事讓她手足無措,只能暫時縮在他的懷中,想著對策。

因著是在曹操的地界上,他本欲在找到步遙後,便帶著她連夜歸返江東,以免生出事端。

步遙失蹤的當日,他命步遙庭院內所有的婢子和小廝都不許將此事穿出,對外的一致口徑是步夫人歸寧了,要在母家待上數日再回府。

事務纏身,公務繁忙,孫權一時無法出府去步宅,只得急召步騭入府,詢問步遙失蹤一事。

光憑那女人一人,是做不成逃走這件事的。

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她,這能夠幫她的人,除了她的那位族兄,還能有誰?

孫權面色陰沉地盤問了步騭,但步騭的表情和言行,明顯是對此事毫不知情。

問到最後,步騭的表情也漸漸凝重。

孫權審問了步騭多時,就是沒能從他口中獲得一丁半點關於她的消息,內心愈發失控。

那種恐懼感和無力感讓他無從發泄,他怒而將婢子剛呈上來的一碗清熱的蓮子羹拋擲在地。

步騭的面色微變,跪至地面後回道:“臣實在不知,舍妹究竟去了何處……”

但他的心中,卻起了疑,步遙前陣子見過楚氏,這件事,會不會與妻子有關。

但妻子終歸只是個剛生產完的婦人,這件事不能連累到她,步騭只得一人擔下孫權所有的責難。

“如若不是你幫她,她又怎能一人逃出府去?還有,你妹妹還弄到了迷藥,給孤下藥。這府中的醫師是斷然不敢開這種藥的,如若不是你,她是從何弄到的?”

迷藥?

步騭心跳一頓。

前陣子妻子楚氏確實忙著她那幾家醫館的事,不僅要與采藥人往來,還要與一些胡人打交道。

看來此事,確實是妻子幫妹妹做的。

妻子既然肯幫妹妹逃出府,那麽妹妹也肯定會被她安頓在了某處,妹妹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步騭怕孫權責罰妻子,只得再一次回道:“臣實在不知,但臣也有一事要問,為何妹妹要逃出去?如若您沒有苛待她的話,依她的性子,是不敢也不會逃的。”

妹妹被強.占為妾一事,永遠是步騭心中難平的溝壑。

這幾次他見步遙,是一次比一次的憔悴,如若不是受了委屈,又怎會是那副模樣?

步騭的聲音平靜,帶著臣下應用的尊重,但是言語卻犀利,絲毫沒在孫權的面前失了氣勢。

孫權看著眼前的俊朗男子,一時失言。

他與那女人的眼睛長得很像,既清透明亮,又純良無害,生了一對盈盈的笑眼。

但那女人一貫溫和的眸子,在昨夜看向他時,卻沁著恨意和寒意。

還有夢中的,也是那般。

夢中的她甚少對他笑,若是笑,也是苦笑和帶著嘲諷的譏笑。

夢中的她也不似那女人一般,喜歡依偎他,對他撒嬌。

從不會對他說那些軟語情話,也不會在他夜裏難眠時,無聲地安慰他……

一想到那些零落的夢中之景,孫權就覺得有股腥甜將要蔓上喉間,紛雜的情緒繚繞在他的心間。

每一種情緒,都似是浸著毒的寒液,一滴又一滴的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苛待她了嗎?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

只要再等幾月,他便要娶她為妻了,至於旁的姬妾通房,他想都沒想過。

只要她肯像之前那般,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邊,他可以不要旁的女人。

有她一人就夠了。

孫權越來越覺得,那夢是對他的某種昭示。

或許步遙就會變成夢中那人的樣子。

她剛進府時,對他就是那般的模樣,既冷漠又疏離。

孫權強忍著不斷湧起的恐懼之情,終是冷著聲音對步騭道:“她不見一日,你便在獄中待一日,直到你肯供出你妹妹的下落……”

步騭被秘密下獄後的次日,其妻楚氏便要在府外求見。

楚氏見到他後,便言,只要他肯放出她的夫君,便肯供出步遙的下落。

孫權以步騭性命相要,終是讓楚氏吐出了步遙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