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甜(二更)

申時過後。

富春偶起輕柔的小風,裹挾著府內花樹幽微的香氣。

不遠處,傳來了陣陣絲竹之聲,說來,府中已多年都未奏過管樂了。

狗男人今年手頭寬裕了不少,修建了一座新亭,浮於荷池之上,頗有意趣。

他入夏後也無甚繁瑣之事,也不用去打仗,最近都在府中養娃休憩,閑暇時便一人獨坐在那新亭處,對著池中含苞未放的菡萏發呆。

孫權請了四個乳母,說什麽也不準她親自喂養,步遙也便應了下來。

看顧孩子還真沒費她多少心力,她唯一費心的,便是每日給才幾個月的大虎灌輸愛與和平的思想,做著各種的洗腦工作。

乳娘都經過了層層的盤查,確認了底細後,才被許以重金請入了府中,因為知道這兩個孩子的貴重,乳娘們皆是盡心盡力。

步遙身著一襲湖藍色曳地曲裾,交領的設計巧妙,恰能露出優美的雙肩,衣裙上的織紋花卉清新淡雅。

做了母親後,步遙整個人的眉目也顯得愈發溫柔。她剛從庭院中走出,正循著絲竹聲,去尋孫權。

孩子已經可以偶爾睜眼,步遙看阿郢那孩子的眼睛,許是隨了孫權的緣故,比之於普通人,眸色要略淺些。

是那種淺淺淡淡的棕色,似是琥珀一般,很漂亮。

大虎的眼睛,倒是正常。

兩個都是漂亮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寶,步遙是愈看愈喜歡。

孫權抱大虎的次數要多些,而阿郢,他卻很少抱。

步遙問過孫權,為何不抱阿郢?

孫權回她的理由是,身為長子,其父不可對其太過寵愛。

但是狗男人倒沒攔著她做慈母,只叮囑她,不可對孫郢過分溺愛。

孫權跟她叨叨了一大堆緣由,大抵都是一個話意:他的長子,將來是要繼位承業的,是要搞大事情的,自是不能像尋常家的孩子那般養。

奇怪的是,每當孫權在孫郢面前,說些要“重點培養”他的話時,孫郢總會哭鬧個不停。

其余之時,孫郢和大虎大多是睡著的。

步遙倒是覺得,當長子,也不一定就要繼位。得看他,到底適不適合這個位置。

但孫權似是鐵了心,認準了阿郢這個可憐孩子,每日陰著臉盯著他,恨不能現在就教他挽弓騎馬。

紫荊適才還與她說,大虎長相還是像孫權多一些,而阿郢的長相,要更像她一些。

紫荊這麽一說,步遙發現,倒還真如她所言。

果真是女孩像爹,男孩似娘。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新亭之處。

樂師們見步遙來此,便停下了奏樂,紛紛向其施禮。

入夏後,孫權所著衣物的顏色也很清淡,一如今日,白衣玉冠。

他橫臥支頤於紅木小案前,見步遙來此,便直起了身。

擺了擺手後,孫權揮退了一眾樂師,只留了幾名使喚婢子供其差遣。

他得神色略有些疲憊,又揉了揉眉心。

步遙剛才便聽聞,似是孫朗入府,尋了孫權,讓他幫著去尋丁氏的下落。

這之前,他也因此事,來過數回。

丁氏既已身死荒山,步遙一直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將她和賽甫之間的齷齪事與孫權講出來。

她畢竟是孫權的庶母,做了這般不知羞恥一事,孫權知道了,必然要做怒。

這種事,傳出去,影響也不好。

後來見孫朗總來,她也便起了疑心,二人既為母子,有些事,會不會是一起串通好的?

幾日前,步遙便將此事告予了孫權,孫權聽罷,果真怒而擲器。

他當時說,如果丁氏未死,他也會不顧丁氏是其庶母的身份,將她親手殺了。

至於孫朗,他一直存著疑心,但因著他畢竟是他的親弟,雖不是同母所生,但到底還是存著情分。

孫權便沒將丁氏一事,告知孫朗,只口頭應下了要幫著孫朗去尋丁氏,但孫朗每每來後,孫權都有些煩躁。

池面泛起了陣陣漣漪。

步遙剛一走到孫權身側,就被他拽住了手腕。

狗男人上下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就跟王侯看其美貌妃妾的眼神如出一轍,雙眼微眯,略顯頹靡。

步遙剛在心中嘲諷孫權,到底還是個傳統封建的狗男人,鼻間就嗅到了蒲桃酒的淡淡清甜。

孫權順勢拽了下她的手,步遙一時不備,整個人就跌入了他寬闊的懷抱之中。

旁邊的使喚婢子見狀,頭首低了又低。

這之前做妾這樣搞沒得問題,現下她是正妻,青天白日的這般沒有正形,是會失了體面的!

步遙推了推孫權,想要從他的懷中鉆出來。

誰知,孫權這時突然笑了笑,俯下身去,在她耳側小聲道:“阿菟今日甚美,孤喜歡你這般穿衣……”

明明是孫權飲了酒,怎麽連帶著她也醉醺醺的了?

步遙便也不再其懷中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