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好看的皮囊

隔天,鹿曉頂著厚重的黑眼圈走進sgc大樓,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

時近年尾,sgc所有的駐外的研究組都已經陸續回歸,樓內的工作人員數量空前飽和。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不少異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飛快地躲閃開去。

鹿曉:……

她加快步伐走進電梯。

電梯裏已經站了兩個行政部的女生,一見鹿曉,她們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刺刺地把鹿曉從頭打量到了腳。下一秒,電梯門打開,她們帶著不屑趾高氣揚地踏出電梯。

鹿曉:…………

所以,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鹿曉就這樣帶著疑惑回到1102,小心地醞釀了一會兒妻女,才鼓起勇氣推開辦公室門。

辦公室裏灑落了一地的陽光,郁清嶺正捧著一束綠蘿站在窗前,細致地一點一點調整這綠蘿的葉片姿勢。他聽見聲響回過頭,目光與鹿曉交匯,倏地,彎眼笑起來。

“鹿曉。”柔順的語氣,像個溫柔的小媳婦。

鹿曉只覺得血液又沖上頭頂,脖頸後如同火焰灼燒。她沒有應聲,飛快地回到了電腦前,就坐,方包,開,埋頭一氣呵成。

“……嗯。”一切完畢,她吃力應聲。

“早上好。”郁清嶺就在對面落座,陽光投射在他的發頂,逆光的身形籠了一層淡淡的金。

“早,早上好……”鹿曉細聲如蚊呐。

“於醫生發來信息,天傾今天早晨已經回曦光小學。”

“……嗯。”

“至於人格上的分歧調停,恐怕並不能夠急於一時。不過至少我們現在能夠確定與‘雨微’的接觸有助於安撫主人格的焦躁狀態。”郁清嶺坐在對面,翻閱上的一份實驗報告,停頓片刻才道,“未來的幹預方向可以為‘雨微’單人制定,幹預效果應該會有所增長。”

“……嗯。”

鹿曉不敢直視郁清嶺,腦海裏還是一團漿糊。

這一切都莫名熟悉,平淡得就像每一個平淡的通勤日早晨,可是明明他的戒指還躺在她的口袋裏,為什麽……為什麽他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呢?

“鹿曉?”郁清嶺又皺起了眉頭。

短暫的沉默後,他沒有如同往常般點到即止,反而站起了身,緩步到了鹿曉的身旁,輕輕地把裏的件放到她的身前。

鹿曉忽然看見他的無名指上赫然多了一枚戒指。那是一個簡單的素圈,套在他骨節分明的指上,越發襯托得他的白皙瘦削。

那是……對戒嗎?

鹿曉窘迫得想把頭砸進顯示器裏,口袋裏的戒指仿佛是烙紅的鐵,透過衣服灼燒到了她的腰。

“郁教授,您……”

“不要用‘您’。”郁清嶺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來,透著一點淡淡的執拗認真,他說,“‘您’在傳統語境,是敬語。”

鹿曉一愣,遲遲反應過來,這是他在對距離感表示小抗議。

“好,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小聲道。

下一秒,她的身後響起小小的氣音,像是被壓抑許久的緊張在急促的喘息之後釋放了出來。

他是不是在笑呢?

鹿曉紅著臉想,如果有足夠勇氣就好了,就可以回頭看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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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任憑心緒再難平,每日的工作依舊得繼續。

午後,郁清嶺獨自前往曦光小學,鹿曉沒有一起去。她需要留在辦公室裏整理這半年來天傾的所有觀察記錄仔細整理歸档,盡可能相信地去利用那些記錄字眼去揣測天傾當時的人格,並試圖整理出規律。這個工作共情能力為零的郁清嶺做不到,她卻勉強可以做到。

這半年來,她對天傾的觀察還是比較多的,厚厚的一疊資料。

那些零零碎碎的記錄,每一條都能夠被歸納到一種人格上去。漸漸地,天傾的性格特征開始明晰。

9月1日:上午10:20,天傾與唐宋因為性別起爭執——應該是雨微。

9月2日,下午14:00,天傾收到縫補完畢的裙子,注意力似乎有些不集——應該是天傾。

10月12日,上午9:0,天傾在路上被劃破指,包紮完畢後,對外界能進行簡單的問答——應該是雨微。

……

膽小怯懦的是雨微,她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心,有時會焦躁,哭嚎得像個孩子;

冷漠遲緩的是天傾,他總是冷眼看著這個世界,時常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

鹿曉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之前的點點滴滴。

每次陸女士出現似乎都能誘發天傾的歇斯底裏,讓他身體裏的不安定因子徹底釋放。他會尖叫,會撕咬,繼而筋疲力盡……在那之後,他就會變成冷漠而安靜的木偶。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強烈的情緒之後出現的反應遲緩,可是現在看來,那種異樣狀態並不是麻木,而是天傾接管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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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彌天終於被解開,這種感覺卻一點也不好,因為問題更加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