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滔天巨坑

接到醫院的電話時, 伊朶剛剛睡下沒有多久。

打電話來的是醫院的護士, 語氣聽起來很著急:“請問是伊朶小姐嗎?我這裏是中心醫院, 請問您是詹友德先生的家屬嗎?”

“詹友德……他是我導師。”

伊朶寫文熬了一個通宵, 腦海裏還是一團漿糊。

電話那頭的護士說:“詹友德先生剛剛出了車禍,您是通訊錄裏第一個姓名所以……”

接下來,伊朶什麽都沒有聽清。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沖出了宿舍樓, 打上了車就開始掉眼淚,邊哭邊給師兄們打電話。可是老詹年事已高,門下弟子留在H市的很少,她一串電話打下來發現一個能趕來的人都沒有, 於是哭得更兇了。

好不容易趕到醫院, 迎接伊朶的依舊是冰涼的手術室。

護士從手術室裏出來,三言兩語和伊朶解釋:“病人的情況不樂觀, 需要家屬簽字, 請問您是病人的家屬嗎?”

伊朶搖搖頭,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護士問:“那病人家屬呢?搶救後的後續治療需要先繳費”

伊朶哽咽說:“沒有家屬,詹老師……他已經沒有親人在世了……”

護士的眉頭鎖得很緊:“那你聯系一下他的單位,一般的單位都有相關負責人。”

她說完就又小跑著消失在了走廊上。

伊朶哆哆嗦嗦地打開手機, 找到教務處的電話號碼,撥通後還來不及開口,哭聲先傳了過去:“……對不起我是詹友德詹老師的博士生……詹老師在醫院……我……”

伊朶語無倫次。

如果老詹現在不是在手術室裏, 估計又要批評她一個準文學博士竟然詞不達意。

好在電話那一端似乎沒有被她的焦急感染, 冷靜的聲音從電話那端想起來:“你別著急,慢慢說。”

那個聲音輕柔而冰涼, 像是撫過秋葉的風。

伊朶一怔,感覺自己身體裏的焦躁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鎮壓下去一點點。

她吃力地把局面跟那個人說了一通,結果那邊卻久久沒有回應,只是斷斷續續傳來一些嘈雜細微的聲響,聽起來對方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

“你在聽嗎?”伊朶感覺焦躁又上來了,“詹老師他現在真的……”

漫長的十幾秒。

那個冰涼的聲音又傳來:“你的支付寶賬戶是多少。”

“……什麽?”

幾十秒鐘後,伊朶的賬戶上就多了五萬塊錢。

伊朶交完費,從護士手裏領了一個傷痕累累的諾基亞手機。

手術室門口沒有椅子。

伊朶席地而坐,一秒一秒地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的深處忽然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伊朶茫茫然望去,只見遠處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廊道口,正筆直地向她走來。

伊朶哭紅了眼睛,視線很模糊。

直到那個人走到她面前,她才茫茫然地站起身來,沿著他工整的西裝,看見了他溫文爾雅的臉。

“我是霍初行。”那個陌生的男人輕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是伊朶第一次見到霍初行。

-

幾個小時後,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宣布了老詹的死訊。

伊朶反倒哭不出來了,茫茫然地跟在霍初行的身後。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那裏,看著他冷靜地處理著所有的事情。

“你可以先回學校。”霍初行看著眼圈通紅的伊朶,沉默了一會兒道。

伊朶茫然地搖搖頭,堅定地跟在他身後。

“可你幫不上忙。”霍初行輕道。

伊朶仍然是搖頭。

霍初行看著面前瘦削的小姑娘。

她顯然是已經懵了圈,眼睛早已經紅腫不堪,卻意外地閃爍著執拗的光。

霍初行輕輕嘆了口氣,妥協了。

“那你乖一點。”

伊朶還是搖頭。

對視了幾秒鐘,她毅然選擇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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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朶其實早就聽說過霍初行的大名。

她今年博一,從本科期就跟著老詹一直縮在Z大市中心的老校區裏,就算如此,她也對霍初行三個字如雷貫耳。

他是Z大中文系的海龜教授,學校裏面的風雲人物。更重要的是,她是老詹早年的嫡系弟子,是老詹口中的最出息的學生。

嚴格意義上來說,霍初行是伊朶的大師兄。

伊朶在Z大舉目無親,只能緊緊跟著霍初行,看著他為老詹的身後事往返於學校各個行政部門。

行政部門裏每一個女文職見到霍初行都格外溫柔,看見伊朶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也有人細聲細氣問他:“你身後的小姑娘是誰呀?”

霍初行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笑得溫文爾雅:“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尾巴。”

伊朶依舊不說話。

她其實已經冷靜下來,只是越發懷疑霍初行一點都不傷心。

這幾天來她跟著他往返在新校區,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露出一點焦慮與難過。他甚至還有心情與人調笑,端著他那張多情的臉,與每一個接觸的行政人員含情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