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尤阿姨摘掉口罩,脫掉乳膠手套和圍裙,晾去角落裏。晾的時候不小心扯了一下手套,手套上的水猛地甩了她一臉。

躲避不及,尤阿姨本能地閉上眼睛抿住嘴唇,防止泡過大河蚌的池水飛自己眼睛嘴巴裏。閉完後她使勁噗一下嘴唇,皺著眼眉嫌惡著念道:“腥死了腥死了。”

念完兩句突然發覺不對,她又使勁嗅了兩下鼻子。嗅兩下感覺還不夠,又把鼻子湊去手套和圍裙旁邊,貼著聞了聞。

仔細聞完了,果然沒有腥味。

不止沒有腥味,手套圍裙上的香味還有點熟悉。

尤阿姨仔細想了想,想起來是井珩枕頭上的味道。

這種味道,淡的時候不太好分辨。她經常進入陽光房,也沒能把這兩邊的氣味聯系起來。

現在她就一下子明白了,井珩枕頭上的味道,確實不是因為他帶了什麽人回來睡覺,就是家裏的。不過到底怎麽跑枕頭上的,這還真是耐人尋味啊。

對井珩有沒有有女朋友的事,尤阿姨這算徹底清楚了,也不再多做琢磨。但她現在又好奇起來——這水池子裏的大河蚌是什麽品種啊,居然是香的?

她雖然伺候大河蚌有陣日子了,但因為潛意識裏覺得這些海裏河裏的東西都腥,所以每次來清理水池和幫大河蚌刷殼的時候,她都戴著有香味的口罩,也下意識地少聞味。

結果沒想到,家裏這水池子裏養的,竟是個香的大河蚌?

當然,尤阿姨本能好奇一下也就算了,總之這類稀奇玩意都和她這種人無緣。她就在心裏默默嘀咕著,心想在有錢人家工作,就是天天長見識啊。

把該收拾的東西收拾好,井珩外出散步還沒有回來,尤阿姨先離開了房子。她住的地方,在院子東北角,一個占地面積很小的屋子裏,本來那裏是用來放雜物的。

回去後,尤阿姨先洗澡換了身衣服。把頭發吹得大半幹,隨便圈起來綁在腦袋後面,她上床靠到床頭,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女兒打視頻。

視頻連接響一陣,那頭直接轉換成語音通話,“喂,媽媽。”

尤阿姨對於這種情況也已經很習慣了,雖然還是難免有點小失落。攝像頭開不了,她只好把手機放到耳邊,笑著說:“芹芹啊,在學校怎麽樣啊?”

手機那頭安靜了一小陣,然後傳來“芹芹”的聲音,微微壓著,“媽媽,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以後別叫我這個小名嘛?你又忘了?”

尤阿姨這是真又忘了,叫了二十年了,哪能說改就改了。她女兒全名叫蕭雨芹,嫌“芹芹”這個名字土,上大學之後就不太讓她叫了,讓她改叫“小雨”,但她總是改不過來。

她們老家那裏,約定俗成的,愛把孩子最後一個字留下叫成疊字小名,或者叫x兒、小x。把中間那個字單拎出來叫小名的,還真不多。

尤阿姨沒說話,她女兒蕭雨芹又說:“我在學校挺好的,你怎麽樣了?周末方便嘛?要不我去看看你?”

尤阿姨知道,她女兒早就想來井珩這裏了。井珩是她們學校的老師,受到很多女孩子的崇拜和喜歡。她也知道,蕭雨芹想認識井珩,不僅僅是因為崇拜偶像。

她這個女兒啊,從小就出挑優秀,心氣一直也高。她隨便簡單幾句話,一個眼神一個語氣,她這個當媽的就看出她的心思了。當然,她這個當媽的也樂意成全,如果她真有這個福氣的話。

但尤阿姨覺得自己和井珩目前還沒熟到那份上,所以到現在也沒開得了口問井珩,問她周末帶自己的女兒過來玩玩行不行。

她沒開口問過井珩,自然也就不會讓蕭雨芹過來。哪怕只是讓蕭雨芹偷偷進院子呢,她都不會這麽做。畢竟,她在人家幹活拿錢,守規矩是起碼的職業道德。

她對蕭雨芹說:“再等等吧,不著急的。”

蕭雨芹自然又是失望,本來有點小期待,現在語氣一下子降下去,有點怏怏的,“好吧,我還有點事,那我先忙了,媽媽你早點睡吧。”

語音通話被掛掉,尤阿姨放下手機,輕輕嘆口氣也不去多想。順手點開視頻軟件,靠在床頭刷刷小視頻。一會刷到個搞笑的,便一會放聲笑一下。

刷到困了累了,按掉手機丟在一邊,也就躺下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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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珩睡前想了想,還是吃了王老教授給他送的安神藥,也不知道是不是藥的效果,他一整夜都睡得很沉,睡到被鬧鈴聲吵醒,也沒產生任何幻覺。

按掉鬧鐘起床,洗漱好了去研究院。

早飯他不在家吃,太麻煩,不如直接到研究院的食堂吃比較方便。

井珩是打算好了的,接下來如果他仍然產生各種奇怪幻覺,幻聽幻視甚至能摸到什麽東西,他就去醫院看看精神科,認真接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