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強娶(第2/3頁)

族人們議論紛紛,新郎家的人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子——新娘子並不願意嫁,不禁猶豫起來,曹娥的哥哥嫂嫂可不管這些,她哥哥抓住她往轎子裏塞,她嫂子罵罵咧咧道:“你不再嫁,我曹家的閨女以後誰敢求娶?你只管自己快活,想得美!”

他們夫婦把曹娥塞進轎子,放下轎簾,對呆愣著的新郎和新郎族人道:“起轎吧!”

她嫂子對鼓樂班子喝道,“愣著幹什麽?吹打起來啊!”

樂班子的人忙又吹奏起來,只是缺了歡樂氣氛,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媒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可想到有的寡婦連娘家都回不了,直接被婆家賣掉的,張大郎也算和曹娥年貌相當,以後過好了日子,再生幾個孩子,難道還會怨她父母兄嫂?當即高聲說了幾句吉利話,“起轎!”

轎夫們正要擡起轎子,不防曹娥在轎子中猛地一撞,轎子翻倒在地上了!

鄉下轎子做的簡單,有些甚至是兩張椅子一合再用幾根竹竿捆上就成了,這轎子是樂班子的,四壁皆用薄木板釘的,刷了一層紅漆而已,此時隨曹娥一起倒在地上,又被她下死勁踢了幾腳,哢嚓嚓碎成幾片。

媒婆再沒見過如此烈性的女子,兩家族人也都極尷尬,曹娥的母親嗚嗚大哭,有人說:“定是她哥哥想要回她那幾畝田地才百生法兒要發嫁了她!”

“聽說是今日中午把她從山上騙下來的!說是她娘急病,不能說話了!”

“如此詛咒親娘,不是人啊!”

“曹娥每個月不是都給家裏錢嗎?有個妹妹幫著奉養爹娘難道不好?為什麽非要逼她再嫁?”

“你哪裏懂得?那幾畝田也還罷了,曹娥做生意這幾年少說也積攢下來上百兩銀子,這不都成了曹大兩口子的了?還得了三十兩聘金呢。至於奉養爹娘,只要她曹娥還活著,能不管她爹娘?”

“只因曹娥不願過繼侄子,想抱個螟蛉子養老,她哥嫂本當她這份家當已是自己兒子的了,哪能願意!把她嫁了,自然這些田地銀錢都是他們的了!”

“爹娘老了,做不得主啊!”

“缺德,缺德啊!”

曹大兩口子被村人道破了心思,面紅耳赤,曹大更是惱羞成怒,跑到門前拿起門栓,高高舉起要往曹娥身上打,他老娘撲過來趴在女兒身上,嚎哭道:“你打!連我也一起打死吧!”一面撫著曹娥大哭,“我的兒啊,怎麽這麽命苦?”

眾人見曹娥半邊臉又是泥又是淚,皆覺得不忍,可這是曹家家事,誰又能管?

這時張大郎走過來對曹娥娘作個揖道:“嶽母,你不必難過,我必好好待你女兒。”說著叫迎親的族人來,“快扶我嶽母起來,轎子坐不得了,牽頭驢子來!”

張家族人醒悟過來,這聘金都給了,酒席都備好了,婚事哪能因為新娘子不樂意就算了呢?這時鬧一鬧,洞房之後她還能再鬧?再鬧就打,打幾頓就老實了,過個一年半載,生個娃,還能再鬧?

張家眾人忙將一頭驢子馱的嫁妝卸下來,這邊有人把曹娥母女拉起來,分開,拽著曹娥出了院子,曹娥哥哥不知從哪兒找了一段麻繩,把曹娥兩腿緊緊捆在一起,將她頭朝下放在驢背上,“妹子,婚姻大事,本就該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願意不願意也就這麽回事了!你再鬧,也只叫人笑話、自己受苦罷了,你在娘家鬧,爹娘攔著沒人打你,到了張家,你且再鬧鬧看?也不用打,結結實實餓你幾頓就老實了!”

曹娥絕望落淚,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地上的汙泥灰塵,天啊,天啊,我自問平生未做一件虧心之事,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為何讓我受這般屈辱痛苦?還不如立時死了。可我現在連動都不能動一下,怎麽尋死?蒼天啊,這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樂班子重整旗鼓,又吹打起來,迎親的隊伍緩緩向村口移動。

就快到村口時,只見一名女道士騎著驢子疾馳而來,一見迎親隊伍高聲大叫,“且住!把帳結了再嫁娶不遲!”

眾人愣住,有人道:“這是靈慧祠韓道長!為安慈太後祈福的那位。”

說話間韓瑤光已經到了迎親隊伍前,一拍驢背沖到曹娥身前,抓住她背後的麻繩,一擡手就將人提到了自己驢背上,再一把扯斷麻繩,怒視眾人:“你們這是嫁娶還是綁架?”

曹娥雙臂雖重獲自由,可是早就麻木了,仍背在身後回不來,瑤光抓住她雙臂用力按摩,又將勒在她唇間的布條拽斷扔在地上,從背囊中取出水壺遞到她唇邊,低聲說,“別哭。喝點水。我不會讓他們帶走你的。”

這時已是黃昏時分,倦鳥歸巢,落在村口邊幾棵大樹上,涼風吹過,黃葉飄零,簌簌風聲中夾雜著鳥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