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婚禮的每一份請柬,都是陳硯清親手寫的。

並不僅僅是在印刷好的請柬上寫上賓客的名字, 而是直接在完全空白的紅色箋紙上, 從頭到尾寫下請柬的全部內容。

陳硯清神色鄭重、手腕懸垂,筆尖輕輕落在紅色箋紙上, 留下行雲流水的字跡。

雲錦被這樣的陳硯清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背單詞, 目光落在陳硯清的臉上、手腕上、手指上……又落在陳硯清正在寫的請柬上。

陳硯清的字點畫勾挑都不露鋒, 圓勁古雅, 意態閑逸,明明每個字都結體平穩勻稱,但是連起來看又一氣呵成。看著看著, 雲錦眼中就露出幾分笑意。

陳硯清寫完一個請柬,將毛筆放在筆擱上, 揉了揉右手的手腕,一轉頭就看到雲錦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陳硯清撞上雲錦的目光,愣了一下, “怎麽這麽高興?”雲錦的笑意簡直要從眼中滿溢出來。

雲錦笑著說道,“因為你很高興啊!”

陳硯清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嘴角,發現嘴角處於自然放松的狀態, 並沒有上翹——他和雲錦在一起之後,臉上經常會露出笑意,但是自己卻並不知道。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也是,他拿起毛筆的時候神色一貫是嚴肅的, 這種從小到大的練習養成的習慣輕易不會改變。

陳硯清想不通雲錦為什麽說自己高興,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雲錦。

雲錦伸手指指陳硯清剛剛寫好、墨跡未幹的請柬,“我是外行,不知道自己看得對不對,從你的字裏就能看出來你很高興。”

陳硯清定睛一看,然後自己也笑了,“還真是。”

陳硯清又伸手翻了翻墨跡已經幹透,疊在一起的請柬,果然,每一張請柬上的字跡中都滿是喜悅。

陳硯清兩頰微微有些發燙,這些請柬都是要挨家挨戶送到的,親朋好友中練過書法的人不少,何況即使沒有練過書法的人中,定然也有像雲錦這樣通透有靈性的人,能從他的字跡中一眼看透他的心情。

算了,倒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陳硯清安慰自己,他寫的是婚禮的請柬,如今這樣每一個字都透著喜氣才最好。

婚禮的請柬全部由陳硯清親筆寫好,一一寄出,重要的長輩恩師甚至親自上門送上。

雲錦將請柬親自送到鐘老師手中,鐘老師打開請柬,頓時笑了,“你們的婚禮倒是有意思,明明在馬爾代夫舉行,肯定也是西式婚禮吧?請柬卻又這麽老派,從頭到尾全都是自己用毛筆寫的。”

“誒?這是小陳的字?好幾年不見他的字,倒是又有了長進。”

雲錦點頭應是,“我也和他說過,中式請柬和西式婚禮是不是不太搭配,但是他更想自己親手寫每一份請柬。”

鐘老師朝著雲錦揮揮手,“行了行了,請柬我收下了,到時候會準時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的,別在我面前秀恩愛了。”

鐘老師雖然已過花甲之年,但是從未有過婚姻,可以說是一聲都奉獻給了藝術。

好在鐘老師雖然沒有婚姻和子女,但是桃李滿天下,教授過的學生都對他非常尊敬與愛戴,因此平日裏少不了學生的噓寒問暖,每逢年節更是比誰家都更熱鬧。

雲錦得到鐘老師會去參加婚禮的答復,笑著告辭離開了。

雲錦和陳硯清百忙之中,將送請柬當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來做,收到請柬的每個人都露出高興的笑容。

但是此時,雲錦的大伯家和小姑家,兩家中的氣氛卻截然相反,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地像大暴雨前黑壓壓的天空。

雲錦的小姑正在給大伯打電話,情緒十分激動,“啊?你說老二一家是什麽意思?”

“雲錦結婚,請柬寄到家裏來了,我打開一看,上面就寫著杜曉雯一個人的名!”

“婚禮就邀請了杜曉雯一個人去!沒邀請我這個親姑姑,也沒邀請她親姑父!”

“老二家這是要和我們斷絕關系嗎?怎麽著,女兒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就翻臉不認人了?連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都不認了?”

雲錦的大伯也同樣氣憤,“我們一家三口,一張請柬都沒收到。我打電話問老二怎麽回事,他竟然什麽都沒說,直接掛電話了。”

“我就沒見過這麽忘恩負義的一家子!當初雲錦小時候,我可還抱過她呢!”

雲錦大伯和小姑在電話裏越說越激動,狠狠地將雲錦一家罵了一通。雲錦大伯因為氣憤,音量非常大,聲音清晰地從聽筒中傳出來,表妹杜曉雯站得挺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大伯拔高嗓門說道,“你說他們怎麽想的?啊?就給你家曉雯一個人寄了請柬?合著我們兩家子,只有曉雯一個人能入他們的眼是嗎?我們全都被瞧不起?”

“不請你和妹夫,只請曉雯一個人,曉雯怎麽可能會去?肯定不會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