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李卿卿用剩下的水，幫沈慕軍洗了臉和頭發後，她就把沈慕軍搬回了裏屋去。這前前後後的清洗工作，李卿卿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尷尬的情緒。

因為李卿卿在末世前幾年，一直跟個小護士一樣在醫療隊幫忙。她照顧過各種各樣的傷患，其中不乏有一些年輕的男人。一開始她面對男人的身體，還有露出一點不自在的情緒，後來久而久之就沒了任何感覺。

而且沈慕軍現在全身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他在李卿卿的眼裏就是一個病人，所以她整個過程並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她原本還想幫他剪一下過長的頭發，刮一下他臉上的亂糟糟的胡子。但是她在忙碌的時候，聽見沈家好的小肚子在咕咕的叫，她這才想起來兩個孩子現在還餓著。

李卿卿自己也只吃了一個番茄，此時忙了這麽久也餓的手腳無力。她擔心自己一會兒拿著刀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沈慕軍的臉給劃了。

李卿卿一個人鉆進裏灶房，一會兒翻翻這個一會翻翻那個，她才發現這個家裏還不是一般的窮。原主跟沈家那邊分家之後，其實也分了不少的糧食和錢。但是原主嫁進沈家這幾年來，她吃的比別人都要好，還養成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原主因為前幾年連續生孩子，那些粗糧是一點兒也咽不下去了。所以時不時的就會去城裏黑市，花大價錢去買不要票的細糧和好面。所以家裏的糧食現在已經不多了，錢也被原主給揮霍的只剩下二十塊錢。

好在沈慕軍雖然殘廢了，但是他這也算是工傷又是個吃國家供應糧的，他如今每個月還能領到20斤的糧食。不然以原主那種揮霍的本事，家裏的這幾只早就給餓死了。

在李卿卿在灶房裏犯愁的時候，沈樂香和沈家好正在幫沈慕軍找衣服。李卿卿就給他穿了一件大褲衩，就把人放在炕上轉身離開了。

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夏了，可是沈慕軍因為身上沒肉又很虛弱，所以比普通人更怕冷一些。就像今天這樣下著下雨的天氣，他們兩個小孩子都沒覺得一點涼意，沈慕軍的手腳卻都是一片冰涼刺骨。

沈樂香趴在炕頭的櫃子裏翻衣服，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件洗的變形的背心來。然後姐弟倆個小家夥就開始，一左一右架著沈慕軍的胳膊給他穿衣服。

沈慕軍只有下半身不能動彈，見兩個孩子為了擡他的手臂，累的小臉紅撲撲的樣子，便默默地拿起背心自己套上了。

等他把身上的衣服套好了，沈樂香猶豫了一下，就把一旁的薄被子拿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蓋在了沈慕軍的身上。

以前她娘嫌棄她爹身上臟身上臭，所以不願意讓她爹待在床上。如今她爹身上已經洗幹凈了，還是她娘親自幫忙給洗的，如今她娘還把爹給放在了炕上，小孩子就覺得她娘是願意爹上炕了。

沈樂香看著她爹變得幹凈的樣子，一雙大眼睛裏閃過一抹開心。之前村子裏的孩子都笑話她，笑話她爹是個殘廢的，身上的味道比村口的傻子都難聞。

沈樂香已經四歲了，她已經有羞恥心了。每當村裏的孩子笑話她，她都氣得面紅耳赤的。她還為了這些事情，跟村子裏的孩子打過架。不過她太過瘦小了，根本不是別人的對手，每一次打到最後都是她吃虧。

而且她每一次打架之後，都會被那些孩子的母親罵。哪怕明明是他們家孩子不好，到最後挨罵挨打的人都是她。因為她爹現在成了一個殘廢，她娘對她的事情更是不管不問的。村裏的一些人就光明長大的欺負她，反正也沒有人會替她出頭。

今天她的腳上受的傷，就是被村子裏的一個二流子追趕時，她不小心踩到石頭給摔的。那個二流子是個遊手好閑的懶漢，因為他是家裏的老小被家裏慣壞了，就整天在村子裏面瞎晃悠，時不時嚇唬一下別人家的孩子。

他大概也是看出來，沈樂香家裏沒人替他出頭，所以最近總是找機會嚇唬她。因為欺負其他的小孩子，人家的大人不樂意都找上門來。但是沈樂香和沈家好不一樣，他們的爹是個半死不活的殘廢，他們娘現在有了二心整天不著家。他就是偷偷把兩孩子給打一頓，也不會有人找上門來。

沈樂香看來一慢慢閉上眼睛的爹，張了張嘴很想跟她爹告狀，告訴她爹她被村子的人欺負了。可是她看了看擋在被子下面，沈慕軍那雙已經瘦地脫形地雙腿，最終一個字也不沒有說出口來。

她紅著眼眶縮在沈慕軍身邊，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可憐的幼獸一樣。一旁的沈家好不明白姐姐怎麽了，看姐姐縮在爹的手臂與身體間，於是也有樣學樣的縮在了另一邊。

閉著雙眼的沈慕軍，像是塗了濃墨一樣的眼睫微微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