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華老呢,已經離開了?”

余微和青蒿端著早食進了艙內,就看到魏翌一個人靠坐在榻上出神,不由出聲問了聲。

魏翌聽見余微的聲音,回過神轉過頭看向她,薄唇緊抿了抿,卻沒有出聲。

華老走後,他心裏壓抑的仇恨卻是只增不減,周身戾氣集於心頭,似海草般瘋長。

見到余微後,他莫名的不想再壓制心頭那些狂躁暴戾的情緒,開始渴盼能從她那兒能尋得一些慰藉與緩解。

余微從沒見魏翌這樣一副樣子,他眸中血絲滿滿,眸底痛色可見,淺色的薄唇抿著似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沒有血色的臉上還隱隱流露出一抹脆弱,余微心頭微緊,“可是出什麽事了?”

“青蒿,華老不在,將你手上那份早食送去華老的艙內吧。”

余微轉身吩咐完青蒿,就端著吃食去了榻前,把吃食飯桌上又問了聲魏翌,“你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是華老不願將名冊交給你?要不我去幫你勸勸?”余微語氣有些急,擔憂之色溢於言表。

魏翌聽了卻猶覺不夠,心頭的躁戾依然似一頭困獸,時刻在叫囂著要破胸而出。

瞥見她瘦削嬌弱的肩頭,他突然不受控制的伸手拽住余微的手,微用力將她拽到了榻上。

“呀,你幹嘛?”

余微一時不防就被魏翌拽到了榻上,她驚呼一聲正欲起身,肩膀突然一重,魏翌的頭就磕到了她肩膀上,隨即就聽他喃喃的喚了她一聲:“微微。”

他的嗓音沙啞低沉,含著明顯的壓抑與疲憊,聽得余微心頭一刺,竟是忘了掙紮,也忘了去推開他,“你怎麽了?”

魏翌沒回她,只在她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陣陣幽香湧入鼻息,他心頭燃起的狂躁暴戾之氣才稍微得到些緩解。

過了片刻,他又低聲在她耳邊說了聲:“微微,你別離開我可好?”我只剩你了……

余微心頭一顫,微彎的手指倏然蜷縮在一塊,她偏頭看著他的墨發披散的頭頂,張了張嘴,卻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這樣一面的魏翌,脆弱又無助,余微極少見到,她有些心疼,以至於她根本就舍不得再對他說出一個拒絕的字語去傷害他,猶豫片刻,最終她應了聲,“好!”

一個嗓音極輕極低的字語,卻聽得魏翌心神一震,他滿臉不可置信的擡起了頭,看著她唇抖了抖,“微微,你說什麽?”

余微卻是不肯再和他說了,趁他松開她,她趕緊站起了身,撇過泛起薄紅的臉,“你不願說便不說了,先吃飯吧,粥都要冷了。”

余微說著,就去端了粥過來喂他。

魏翌見著頗有些失望,只是經過方才那番,他心頭的狂躁之氣竟得到了短暫的平息,他深眸緊緊盯著她,“微微,方才的話你再說一遍可好”

余微見他這樣,猜他應當是恢復過來一些了,心下微松了一口氣。

聽到他的要求,也不理他了,只將粥遞到他嘴邊。

魏翌盯著遞到嘴邊的粥,又看她一眼,張口將粥吞下。

熱粥下肚,加上她方才的話

帶去給他的震顫和心安,他周身的郁氣也稍微散了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余微就能清晰感覺出他的情緒,見他這般,她又舀了一勺粥遞去他嘴邊。

只是她心裏還是有些擔心,一口粥喂下,她忍不住再次問他,“方才到底怎麽了?”

是華老不肯原諒他嗎?還是他在因華詢的事自責?

余微恢復了那段記憶,自然也知道了華詢這麽個人,那是華老的孫子,和魏翌差不多大。

魏翌那會兒過府來看她,他偶爾也會跟在身邊,是一個極為溫潤有禮的少年。

他被害一事,她曾聽祖父和祖母提過一耳朵,說是他好友的孫子沒了,被人切斷雙腿再拔舌扔在府門外,死得特別淒慘。

那時候祖父的神情特別凝重,最後還忍不住嘆息,說她有一身怪力或許是好事,讓祖母別太過於限制她的怪力。

魏翌聽她再次問起,眼睫顫了顫,他看著她,動了動唇,卻不知從何說起。

又該怎麽告訴她,他確實沒用……他能安穩活這麽多年,實際是他母妃拿命換來的。

余微見他沉默,又感受到他瞬間低落下來的情緒,趕緊說了聲,“你不願說便不說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魏翌出聲道,“母妃的死,不是意外。”

吧嗒一聲,余微盛粥的勺子掉進碗中。

“你說什麽?”

“我也是才知道,皇帝原本打算對我下手,母妃為了保下我,沒有拒絕丫鬟的後續投毒,選擇用自己的死給太後示了警。”

“她是為了讓我能活下來心甘情願被人害死的!”

魏翌哽了哽嗓子,收緊了手,低眸繼續說道,“就如華詢那般,都是受了我的拖累,為了我這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