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姜苒還同楚徹離去時那般愣坐在床榻上,鐘娘在旁收拾一地的狼藉,不忍的偷偷抹淚,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她剛出去就又成了這副場景?

鐘娘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好,轉出屏風倒掉,鐘娘站在外室將眼淚擦幹,才又轉回了內室。姜苒身上的曲裾染了汙漬,鐘娘伸手幫姜苒換下。

鐘娘瞧著姜苒仍怔愣的模樣,鼻子又是一酸:“公主,其實魏大人一直牽掛您,您聽奴婢的勸,隨魏大人走吧。”

鐘娘從前只覺得楚徹是個性冷的人,雖待姜苒冷淡,卻從未有過欺辱之事。前些日子楚徹更是待姜苒極為寵愛,鐘娘以為姜苒總算得了楚徹的心,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了。

可那日她見魏廖面色沉重的出來,營內又響起了破碎的聲音,鐘娘便知出了什麽事。後來楚徹從營中出來,鐘娘連忙跑了進去,那情景看得鐘娘刺心刺目。

再後來姜苒就被禁足在帥帳中,鐘娘被魏廖叫去,魏廖生怕楚徹會傷害姜苒,鐘娘想著那事,只好對詢問的魏廖扯了慌。鐘娘即便不問魏廖在營中發生了何事,也猜測的七七八八,她是一路看著姜苒與魏廖長大的,魏廖對姜苒的情義,鐘娘早就看在眼裏,可是造化弄人。

鐘娘雖怨魏廖太過沖動,不顧姜苒的處境,可卻不得不承認,姜苒若是嫁給魏廖,絕不會受這般的屈辱,更不必伏低做小為人妾室。

姜苒聽著鐘娘的話一愣:“鐘娘……你說什麽?”

“魏大人讓奴婢轉告公主,如若您想離開燕地,他定想盡一切辦法將您接走。”鐘娘說著拉起姜苒冰冷的小手:“公主,同魏大人走吧,奴婢不想您在這地方受罪。”

姜苒愣望了鐘娘許久,隨後抽回小手,她低下頭:“鐘娘,不要再私下與左相聯系了,若是被楚徹發現,禍端無盡。”

……

徐陵遠自寅時便開始整軍撤營,至未時先鋒軍隨楚徹車馬率先上路前往太行山脈。姜苒在楚徹營中並無多少行李,從幽州帶來的草藥也用的七七八八,鐘娘很快整理好了行李,不一會全元來帥帳中接姜苒,出了帥帳範圍,便見駟馬高車停等在那。

“是要回幽州了嗎?”姜苒問向身旁的全元。

全元聞言搖頭:“殿下要整軍向西,支援徐賁將軍。”

姜苒聞言腳步一頓,她試探的問:“那…我可是要先回幽州?”

“殿下吩咐,良娣隨軍同行。”全元說完,將姜苒送至馬車旁,命人擡了杌凳,鐘娘扶著姜苒上了馬車後,全元低聲對鐘娘道:“殿下不在車內,姑姑隨良娣上車吧。”

姜苒見馬車內沒有楚徹的身影,略略松了口氣,姜苒想著楚徹的種種,他定是同她厭惡他一樣也厭惡著她,可是楚徹為何不將她送回幽州,他完全可以將她送回然後禁足在東宮。可他為何要將她一直隨軍帶著?是怕她逃走嗎?還是他怒氣未消,不想這般輕易的放過她……

十二月的燕地是極冷的,馬車很大,卻沒設暖爐。姜苒將窗牖關緊,如今她身上著了最厚的衣裙與雲肩,可還是抵不住冷風一吹,鐘娘亦沒有厚重的衣服,天氣越來越冷,若是再這般同楚徹奔波至燕西,她與鐘娘都會凍病。

姜苒在馬車上顛簸了半日,待天色徹底暗下來時,馬車方停,不知是到了何處的驛站,鐘娘扶著姜苒下了馬車,然後由全元領著,入了一處屋舍。

驛站內有仆婦擡了熱水進來,全元對姜苒道:“良娣先沐浴更衣,待殿下回來時再同您一起用膳。”

鐘娘與姜苒聞言皆是心下一緊,鐘娘瞧瞧了姜苒,隨後對全元道:“知道了。”

全元聞言,俯了俯身,退了下去。

鐘娘先是將屋舍的門落了鎖,又回到姜苒身邊,鐘娘看著熱氣氤氳的浴水:“奴婢服侍您沐浴吧。”

姜苒顛簸了這一路,身上早已涼透,她依言脫了身上的衣裙,屋舍內有兩個暖爐,如今只燃了一個,姜苒瞧了,讓鐘娘將那個也點燃。

熱水讓姜苒凍的麻木的身子稍稍回了溫度,屋舍內鐘娘與姜苒皆是沉默,只剩下水聲蕩漾。全元剛剛說楚徹會來,讓姜苒與鐘娘的心一同揪了起來。鐘娘害怕楚徹再次對姜苒動粗,鐘娘一邊幫姜苒洗身子,一邊掉眼淚,隨後鐘娘不忍的開口:“公主,一會殿下來,您無論如何都要順著他……切不可與殿下爭執,一切一切都聽他順他。”

鐘娘越說,越替姜苒覺得委屈,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姜苒瞧著鐘娘不住掉淚,她濕漉漉的小手從浴水中伸出,撫上鐘娘的面龐,擦拭著她面上的淚,安慰道:“我會的,您不必擔心,一會兒早些休息。”

姜苒出了浴,換了幹凈的中衣後,又尋了件雲肩披上,鐘娘喚了驛站內的仆婦進來將浴水換掉,隨後陪在姜苒身旁等楚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