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公孫謀話落,殿內一瞬陷入了寂靜。

楚徹心上微沉,滿是復雜,他看了公孫謀許久:“可傳到幽州了?”

公孫謀明白楚徹話中之意:“良娣同中山一直有家書來往。”他說完,殿內再次陷入了寂靜。

公孫謀和徐陵遠將楚徹復雜的神色看在眼裏,誠然,楚徹恨中山,中山王病危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對姜苒來說,卻是喪父之痛。

楚徹沉默了良久,從長案前起身,向外大步而去:“孤先回幽州,公孫先生代孤行事,桂陵之地必須奪回來。”

公孫謀同徐陵遠對視一眼,隨後齊齊頷首:“是。”

……

鐘娘從外取了信進來,見姜苒仍坐在長案前斟酌藥量,冬日裏的陽光清遠明媚,正從窗牖上雕花鏤空的縫隙中滲透進來,將她的側影照的明亮,又在身側留下綽約的身影。

她粉嫩耳唇上的白玉耳墜被陽光照的晶瑩,正隨著她的小腦袋搖晃,姜苒靜心的挑選藥材放在秤盤上。

鐘娘走上前去,將手中的書信遞給姜苒:“公主,王後來家書了。”

姜苒聽了一喜,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接過鐘娘遞來的信拆開。鐘娘不識字,她站在姜苒身邊朝信上張望:“公主,娘娘都說了什麽?”

姜苒看著信上的內容,面上的笑意漸退,她似乎有些呆愣,隨後她捧在手中的信滑落,她的眸底猛然一紅。

姜苒突然從長案前起身,卻是身子不穩的一個踉蹌,鐘娘一驚,連忙扶住姜苒:“公主,怎麽了?”

姜苒掙紮著起身,她的小臉已經布滿淚水,她踉踉蹌蹌的向外跑去:“我要去尋兄長。”

姜苒坐在馬車裏,她的身子不住的泛冷顫抖,前世此時,父王身體康健,並未染病,怎得如今突然病危?她從來一世,雖然許多事還同前世那般發生,但有些事已經改變,難道父王的命運也被改變了?

姜苒直奔姜鐸府中,她跑下馬車卻見姜鐸府中府門大敞,姜苒一愣,她跑了進去,宅院中卻是一個奴仆的影子也沒有,姜苒的心漸漸揪起來,她向姜鐸臥室、書房一路尋去,皆沒有他的身影,莫說是姜鐸便是雲柒雲荷也了沒了身影,整個宅子一空。

姜苒的心猛然一沉,父王病危與姜鐸突然失蹤的焦急與慌亂一起湧上,她眼中的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砸了下來。

鐘娘扶住步伐不穩的姜苒,語調焦急:“公主,這是怎麽回事,殿下去哪了?”

宅子內沒有血跡,想來對方並不想取命,只是單純的綁走了姜鐸。在這幽州她們有太多的敵人,燕後、楚月華、楚徹……只是楚徹身在桂陵,不該是他派人劫的姜鐸,難道是楚月華?

相較於燕後,楚月華的恨意明顯更強烈。

姜苒出了姜鐸的宅子,望著身邊的街道,燕地的道路寬闊,即便是市街,亦可三輛馬車並行無礙,如今街道上人來人往,姜苒望著卻格外的淒冷陌生。

在這燕地,她宿敵很多,卻是一個親人朋友也無。

姜苒無助的愣站在原地,楚徹不在幽州她又能向誰求救?鐘娘焦心的陪在姜苒身旁,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格外揪心。

冬日的天有些無常,剛剛還陽光明媚,此刻烏雲遮來,陰沉沉的飄起了雪。

鐘娘望著愈下愈大的雪,抱緊姜苒:“公主,我們先回去吧。”

姜苒搖著頭掙脫開鐘娘的懷抱,隨後兀自的向前走去,她不想回東宮,此情此景下那裏只給她無限的冰冷與畏懼,可是她不回東宮,這偌大的燕地竟沒一處她的容身之所。

姜苒漫無目的的走在雪裏,愈來愈大的雪花砸下來,將她淋濕,鐘娘看著姜苒走在前單薄的身影,不禁紅了眼。

楚徹馬不停蹄的從桂陵趕回幽州,回到了東宮時已近子時,他還未入府中,王福便急急的跑了出來,看見他似乎看見了救星。

“殿下,良娣午後出門,至今仍未歸,派了人出去尋,才知良娣同馬車夫走散了。”王福望著楚徹急急的說著,焦急的語調中還帶了幾分緊張。

楚徹聞言,心下猛然一頓。他俊臉緊繃,調轉馬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姜苒依舊在幽州漸漸人稀的、陌生的街道上走著,只是她的步伐愈發緩慢,身子虛弱的搖晃起來。

姜鐸若是得了機會回中山,定會寫信或是提前告訴她,不可能一聲不響的走掉。即便他走了,也會將她陪嫁的雲柒雲荷留下,只是現在他同雲柒一起消失。宅子上下幾十人,一夜消失,姜苒不敢多想,她只怕自己承受不住。

楚徹先去姜鐸的宅子尋姜苒,卻發現整個宅子一空,楚徹心下微沉,有那麽一瞬,他忽然很害怕,姜苒可是同姜鐸一起逃回中山了?

楚徹壓住略微慌亂的心,隨後直奔碼頭,白逸修看著周身裹雪,面上滿是寒涼的楚徹一愣:“你不是去桂陵平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