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逸修忽然有些心疼,他看著楚徹反問:“你若是不罰徐陵遠,這罪名就得有你來擔……良娣也會一直誤會下去,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室內的燭火恍惚了一下,將楚徹深邃的眸色照亮。maxreader白逸修盯看了楚徹許久,終是聽他說道。

“陵遠孤沒有資格罰他,徐賁之事,本就是孤欠陵遠欠徐家的。更何況,莫說陵遠便是孤自己也從未放下過父仇。孤曾在父王靈前立誓,必滅了中山替他報仇。”楚徹說著一頓,他擡眸看向白逸修,眼中說不出是什麽情緒:“……如今中山王之死,想來苒苒也是同樣恨我。”

楚徹說罷,似乎勾唇笑了笑,姜苒走後的這些日子裏他想了許多。也許,他要在父王面前食言了。當年下令調兵的中山王已身死,中山之過他不想再追究下去。姜苒……他也不再想著要追回來。拋開曾經的恩怨,拋開中山與燕,就單單對姜苒來說,他手下的兵殺了她的父親,同樣是殺父之仇,他自己尚且無法放下,又何來的資格強求姜苒呢?與其將她強行抓回燕地,不如放她留在中山,強迫她每日對著他這個‘殺父仇人’,到頭來只會讓她更恨他。

白逸修看著坐在對面的楚徹,連月的征戰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棱角分明的下巴布滿青青胡茬,他的眼底似有倦意,可神色卻是分明剛毅的。

楚徹用力皺了皺眉頭,隨後放松開,他看著白逸修頗為沉重的眼神,轉了話題:“楚桓那邊如何?”

白逸修聞言壓制住眼中心疼的神色,答道:“知道你與楚桓在燕南打起來,朝中的那幫老狐狸早就坐不住了。如今雖派系明顯,但也不乏一些跟風的墻頭草。如今你在燕南剛大敗了楚桓,便有不少前來投誠,往後你是如何打算的?”

“進攻漁陽。”

“漁陽?”白逸修聞言一愣,似有不解。

“楚桓已逃往燕西,派兵強攻也未嘗不可,只是現下漁陽封家尚未解決。封世卿又一直同楚桓私下來往,孤若發兵西進,封世卿為了自保許會介入。”楚徹開口解釋:“而楚桓在燕南慘重,孤現在攻打封家,楚桓肯定會借此機會休養,絕不會為了封世卿出兵。”

“沒有楚桓插手,孤拿下封家不過月余。只有將封家這個變數解決,孤才沒有後顧之憂。”

……

中山都城晉陽,姜苒一早去了禦門等候,待下了早朝大臣們離去後,姜苒從內殿走至前殿,姜鐸正坐在案前看早晨遞上來的奏章。

姜鐸拍了拍身旁的軟席讓姜苒坐下:“這麽早便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我聽聞父王禦駕親征是聽了包心之言?”

姜鐸聞言面上那些原本因姜苒來而染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眼底湧上怒意:“庸臣!孤恨不得殺了他。”

“據我所知,自從魏廖被拜為左相,包心便漸漸不理朝事,每日混著俸祿等著致仕頤養天年。”姜苒握上姜鐸緊握成拳的大手:“他為何突然這般積極的建議父王禦駕親征?禦駕親征並非小事,全然不似他平日的行事風格。哥哥就不曾起過疑心?”

姜鐸聞言眉心漸漸蹙起:“你是說……”

“我懷疑包心有通敵的嫌疑,所以希望哥哥派人去調查。”姜苒說著,眼底的神色漸冷:“他若當真做出賣國求榮之事,只是革職豈非便宜他了?”

姜鐸看著姜苒的反應,嘆了口氣,他反手握住姜苒的小手:“我知道了,我立刻派人去查,你莫要憂心。”

姜苒聞言對著姜鐸笑了笑,隨後她從姜鐸手掌中抽出小手:“答應了母後要去陪她用早膳,我得去了。”

姜鐸點了點頭,他看著姜苒從身旁起身向外走,似乎想起什麽,他又叫住姜苒。

姜苒聞聲回頭,她看著姜鐸略糾結的神色問道:“怎麽了?”

“我聽說…魏廖昨日去你宮中了?”

說到魏廖,姜苒忽然憶起他昨日落寞的身影,隨後她看著姜鐸點了點頭。

姜鐸見了嘆了口氣:“他今日早朝突然稱病沒來,可昨日還好好的,我派了人打聽,說是去過你宮中,你們……”

姜鐸說完見姜苒久久不回答,又補充的問道:“我午後要去魏府看他,你可要隨我同去。”

姜苒聞言終是笑了笑:“不必了,只怕我去了,左相的病更重了。”姜苒說完對著姜鐸俯了俯身,隨後攜著鐘娘出了禦門。

姜苒到鐘王後宮中時,鐘王後剛剛起身,姜苒親自服侍鐘王後更衣梳洗,隨後陪著鐘王後一同用了膳。

膳後,母女二人坐在矮榻上,矮榻臨著窗,如今中山的天氣一日日的熱起來,一清早便要開窗,不然殿內熱得悶人。

鐘王後命貼身的言心拿來一卷名冊,鐘王後對姜苒道:“這是禮部精心挑選擬上來的名冊,上面都是才貌雙全的世家之女。這麽多年來,你哥哥一直孤身在燕地,年至二五膝下卻尚未有一子。好不容易回了國,卻仍不肯娶妻納妾,如今他已經繼位為王,若是王宮後院再空著,便是我這個做母後的不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