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命運(第3/4頁)

在位時,燕文帝想了很多辦法安撫百姓,但總是不敢大刀闊斧改革,導致豪強地主勢力愈發強盛,民眾被壓迫得根本沒辦法生存。

徐清止本來早就在國子監內擔了職務,可因看不過去靖王的暴行,也絕了做官的心思,果斷向聖上辭官。如今賦閑在家,幫著徐家打理些生意。

他擰著眉頭,欲言又止,看了眼父親愁眉不展的表情,終於艱難開口,道:“兒子聽說,鄰國出了個殺神,大殺四方,已是要統一全國的架勢…”

徐子懷愣了愣,忽然坐起,猛地拍桌:“你這是何意?”

青色長袍的俊郎君垂眸苦笑:“與我相熟的幾個朋友都在談論此事…父親您身在朝堂數載,肯定知道梁國的情況,現在大燕不正是在走梁國的老路?請您仔細想想前幾年梁國是個什麽樣子!白骨遍野,哀鴻不斷,何其可怖!在靖王的殘暴統治下,燕國最終會變成什麽光景,難道您想象不出來嗎?”

他捏緊拳頭,眼神逐漸堅定,擡起頭,毅然決然地說:“梁國的國君與百姓已成水火之勢,二者只能存其一,所以內亂不斷,發展到這種地步,只有以殺止殺,推翻暴君的統治,改朝換代,才能革新政治,重寫新篇!大燕若長此以往,一定也會走上這條不歸的道路,況且靖王兇殘,誰知他會不會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等他獨掌大權,或者所獲利益不足以滿足欲.望時,您好好想想,徐家能不能獨善其身,從他手底逃過。”

中年男人微怔,頹然靠在椅背上,低聲道:“你…你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看著父親的模樣,自小受三綱五常熏陶的清止,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後面的話了。

此時,從屏風後躥出道身影。

徐夢鷗腳步踉蹌,眼看就要摔倒,虧他反應靈敏,一把抓住屏風,好不容易才站定。

少年呼了口氣,拍拍身上塵土,對著目瞪口呆的父兄揚眉,朗聲說:“哥哥不敢說了?那我來替你講。”他轉身,和徐子懷面對面,張開嘴巴,一字一句道:“父親,大哥的意思是,等梁國穩定下來,我們舉家赴梁。您要是還理解不了,兒子就給您歸納一下,簡單說來,只有四個字——”

“叛、出、燕、國!”

徐子懷眼前一花,竟是直直栽倒,暈了過去。

他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終日纏綿病榻,食不下咽。

某日,徐清止照例給父親送粥過去。往日他胃口不佳,吃不了兩口就要撤走碗筷。可今天,足足吃了半碗粥。

南瓜粥的口感還停留在嘴裏,不知怎的,有些發苦。

清止端著碗想推門出去,卻聽身後一聲低呼。

他回過頭,靜靜望著床榻上消瘦許多的父親,不發一言。

徐子懷直勾勾盯著地面,半晌,輕聲說:“去吧。”

大公子放下手中瓷碗,拱手,沖父親長長地鞠了一躬。

第二年,梁國內亂盡息,終於統一,季咎登基,改年號長歌。新的梁帝登基後,手段雷霆,大力鎮壓梁國那些腐敗的勛貴,血洗逆賊,殺得豪強不敢出來作祟。接著他又出台了一系列穩定政局的政策,梁國內政逐漸趨於平穩,有欣欣向榮之勢。

長歌二年,大燕徐家,全族赴梁,叛出大燕。

長歌三年,季咎至泰山封禪,遇刺,逃亡到周邊郡縣,偶遇出來遊玩兒的徐府千金,得她救助。相處十日,季咎傾心。待他重返王座,立刻下旨,冊封徐氏嫡女為後。

徐碧琛做了皇後,寵冠後宮,連帶著也讓徐府上下雞犬升天。

長歌五年,梁帝出兵伐燕,稱燕帝‘縱酒淫樂,嬖於婦人’,是無道之君。

同年,盛京攻破,燕國滅亡。

而共同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徐子懷感觸良多,終於明白了最後能守在他身邊的只有自己的夫人。浪子回頭,與蘇楚重歸於好。在徐碧琛二十歲這年,父親遣散府中妾室,辭了朝中官職,開始陪著母親遊山玩水。

她聰明絕頂,蕙質蘭心,輔佐夫君理政,榮寵四十年不衰,終成一代賢後,青史留名。

*

黃粱一夢,一夢千秋。

徐碧琛從夢中醒來,大汗淋漓,渾身戰栗不止。

她此生最大的心結莫過於父母感情不佳,沒能給她一個美好的童年回憶。可在既定的命格中,母親竟然得償所願,得到了父親的真情,這是她期盼了多少年的事情啊!

見她蘇醒,觀宇真人湊到床邊,沖她擠眉弄眼:

“怎麽樣小美人,如果你選擇放棄,重新而來的命運大致就是夢裏那樣子,看了這個夢之後,你還想救他嗎?”

少女眼底淚光點點,喉嚨像塞了塊石頭一樣,竟然說不出一個‘願意’。

她忍不住想,只要她說一句‘不願’,徐家就不用受這無妄之災,不用被奪權,不用被削弱。父母也會走向恩愛和睦那條路,甚至,連她也能功成名就,擁有一世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