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第2/3頁)

“詢問宮門的禁衛了麽?幾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裴章厲聲問道。

大內官又趕緊派了人去詢問,說天未亮的時候,的確有蒹葭宮的宮女拿著腰牌出宮,說是去莊妃的娘家拿點東西。禁衛看到是蒹葭宮的人,就放行了。想來莊妃和皇子都在那輛馬車上,可他們要去何處?小皇子還病著,莊妃不可能拿他的性命開玩笑。

“莊妃抱著小皇子肯定走不遠,定是在皇城附近。或者有人故意引他們出去,叫錦衣衛查。”裴章拍了下桌子說道。

錦衣衛在京城裏,號稱天羅地網,很快就查到了莊妃的行蹤。莊妃抱著皇子坐馬車出宮,宮外似有人接應,在城裏繞了半圈,最後駛進了皇城根下,住著最多權貴的地方。根據判斷,那輛馬車應該停在安定侯府附近,因為裏頭傳出孩子的哭聲,才被人注意到。

“你說他們進了安定侯府?”裴章以為自己聽錯。

馮淼已經去暗訪名醫了,來稟報的人是他的副手,模樣十分老實,從前甚少在皇帝面前露臉,聲音很緊張:“那附近只有安定侯府一家,沒有別的去處。臣等查問了在街坊外面開面點和包子鋪的人,他們都說看著馬車從那條街進去,因為天色很早,還聽見孩子的哭聲,所以才有印象。後來馬車再出來時,就沒再聽見孩子的哭聲,他們還覺得奇怪。安定侯府大門緊閉,我們的人已經把它包圍了,只是不敢直接沖進去,所以微臣來請示皇上,下一步該如何做。”

“好個安定侯府!”裴章用力地拍了下桌上的白玉麒麟鎮紙,發出“啪”的響聲,殿內眾人全都低頭,噤若寒蟬。

安定侯府即原來的安國公府,即使換了門匾,那綿延的院墻和院裏依稀可見的亭台樓閣,仍然彰顯了主人家的氣派和地位。裴章從馬車上下來,擡頭看了眼“安定侯府”幾個字。這是他親手寫下的,可惜他們並沒有領會其中的深意。

他曾想過,抓了安定侯府和沈家的人,威脅沈瀠回到自己身邊。他知道她的性子,絕不願意連累無辜,可是這麽做,實在有損他作為一國之君的臉面。所以他讓徐器守在開平衛,等到裴延被逼得沒辦法,總會領著西北軍起事,到時候他要堂堂正正地勝了裴延,再把沈瀠抓回來。

如今是安定侯府的人挑事在先,不能怪他不念舊情了。

他走上石階,大內官命身邊的內侍上去敲門,可敲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大內官看到皇帝的神色,準備命人強行把門撞開。

這當兒,朱紅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門後卻沒有人迎出來。

大內官覺得有點邪門,擋在裴章的面前,命身邊的錦衣衛和內侍先進去。

院子裏空蕩蕩的,一路走來,沒看到半個人。明明是大白天,卻因為過於空曠,而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裴章雙手推開明間的門扇,走了進去。屋裏的窗戶都緊閉著,只漏進幾縷光亮,空氣中的粉塵漂浮,到處都不像是有人在的模樣。

“奇了怪了,這安定侯府的人都去哪兒了?”大內官忍不住說道。他又命人到裏間和後院去查看。

裴章坐在明間裏等,去搜查各處的人紛紛回來稟報,這偌大的府邸竟然是空的,到處都沒有人。

錦衣衛的人這下臉色可不好看了,難道他們辛苦探聽的情報有誤?難怪圍著宅子這麽久,都看不到一個人進出。他們暗暗觀察皇帝的臉色,卻見皇帝站起來,吩咐眾人原地等著,自己走出去了。

大內官原本想跟,也被皇帝阻止了。

裴章已經有許久沒有來過這裏,可當初第一次登門時的情景仿佛還是昨日發生的一樣清晰。他憑著記憶走到了後院,這裏有個很大的蓮池,這個時節,滿池衰敗,只有枯葉浮在水面上。有條彎彎曲曲的石廊,伸到蓮池的中心。

在這裏,能看到曾經安國公府的那座高樓,不過是伸手的距離。當年一曲箜篌,技驚四座。可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在高樓上的人不是她。因為早在她揚名之前,他就曾聽過她跟高氏的箜篌,他也能聽出她們二人之間的區別。

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可惜,後來她再也沒碰過箜篌。

裴章走到石廊的最前端,仿佛還能看見那個穿著藕色裙裳的少女跑過來,皺著眉頭看向自己。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他連她當時臉上細微的表情和說的話都記得。跟他在一起,她放棄了許多,改變了許多,不復當年天真無畏的模樣。

想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便是這樣的感覺。他忽然意識到,就算這裏仍然是當年的安國公府,但已經改叫安定侯府。那個最開始拒絕他,後來又跟他渡過艱難歲月的妻子,再也不會對他假以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