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茗兒怒氣沖沖瞪著她。當初在家裏姑娘待柳從依是最好的,結果卻養了個白眼狼。

柳從依低頭垂淚,默不作聲。

尤旋道:“我今兒個來不是抓你見官的,這個奴籍文書放在我這裏你肯定不安心,我拿和離書跟秦延生做了交換,以後這個歸他保管。所以自今而後,你是他的人了。”

柳從依聞此有些詫異,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旁邊玉樹臨風的男子,心跳莫名快了幾分,雙頰泛紅。

尤旋緊接著道:“但是,我還有個條件。”

柳從依頷首:“姑娘請講,不管什麽事,從依一定辦到。”

尤旋面露輕嘲,淡聲道:“我們尤家對你有養育之恩,我也自問待你不薄。但是你當初一聲不響地逃走,是為不該。逃便逃了,你又跑到京城來,甚至心安理得住著自家姑爺給你安排的院落,受著丫鬟仆婦的侍奉,更是對我十足的背叛。柳從依,你可以覺得自己無辜,也可以覺得自己逼不得已,但是事實既然發生了,又因你而起,這後果你得承擔。”

“我尤旋大度,得饒人處且饒人,現在當著院子裏這麽多人的面兒,你跪下給我磕一百個響頭,這文書我就交給秦延生。自此,咱們二人再無瓜葛。”

此話一出,引來周圍人的震驚,秦延生也有些難以置信,張了張嘴還沒出口,被尤旋一個眼神瞪過來,他生生忍住了。

柳從依握緊拳頭,身子有些輕顫,似乎是氣得:“姑娘這樣未免欺人太甚了,從依縱然有不對的地方,您也不該將我的尊嚴踐踏在地!”

尤旋嗤笑:“看來在尤家養你這些年,還真把你慣出千金小姐的脾氣來了。奴婢給主子磕頭,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你竟還覺得委屈?好啊,既然好好給你臉面你不肯,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說罷,起身走至旁邊站著的兩個婆子面前,從腕上取下一支金鐲子出來,遞了過去:“你們倆按著她的頭讓她磕,磕完這鐲子就是你們的。”

那倆婆子看著那只金鐲子,目光中露出貪婪的神情來,忙諂媚地笑著應下:“夫人只管放心,交給我們就是。”說完已經過去架著柳從依,迫使她跪在地上,“柳姑娘,得罪了。”

尤旋淡淡瞥過跪在地上卻仍在掙紮的柳從依,又補充一句:“讓她對著寄州老家的方向磕。”如果原主的魂魄還在,應該會回老家吧,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夠看得見。

尤旋說完,再不願多看柳依柔一眼,徑自出了宅院。

茗兒正看柳從依被按著磕頭看得起勁兒,不料她家姑娘居然走了,她急忙跟了上去,出門前還忍不住往這邊看了看,多加一句:“媽媽們可數清楚了,一百個,少一個都不成,否則這鐲子我們姑娘可是要討回來的!”

坐上回去的馬車,茗兒覺得又解氣,又不太解氣。

“姑娘,柳從依這個狼心狗肺的,您只讓她磕一百個響頭,會不會太便宜她了。”

尤旋坐在那兒沉默。

這個懲罰跟後來柳從依對原主的傷害比起來,的確算不得重,她也恨不得真的將柳從依當成逃奴扔進官府。

只是柳從依的事關乎到秦延生的官位和名聲,他不會允許的。尤旋在京城無依無靠,這裏又不是大越能任憑她為所欲為,她少不得也要為自己想想,畢竟秦延生是鎮國公穆庭蔚的人,得罪了肯定沒好處。

而且尤旋記得清楚,她夢裏看那本書的時候,後面有寫到柳從依父親,前任吏部尚書的事。

前任吏部尚書柳大人的確是被冤枉的,後來穆庭蔚登基,柳從依的兄長柳從勛出現,找到證據為父親平反昭雪。

那個時候柳從依已經嫁給秦延生,成了一品誥命。

她的兄長柳從勛曾去看過她,說起已故尤旋的事,指責自己的妹妹忘恩負義,手上雖未沾血,秦延生正室夫人卻是因她而死,如今還心安理得嫁進來,與秦延生琴瑟和鳴。

他還曾去尤旋墳前祭拜,磕頭,為自己的妹妹贖罪。

在所有人都指責尤旋活該的時候,柳從勛是唯一一個為她鳴不平的人。這對已故的原主來說,應該是最後的一絲溫暖了。

柳從勛是個好人,如今的他應該還在四處尋找妹妹的下落吧。

念著他當初的剛正,尤旋不介意給他一個兄妹相認的機會。

柳從依是最愛面子的人,單被下人按著磕一百個響頭,便足以將她的內心摧毀。

兵不血刃,卻是打擊她的最好的法子。

尤旋嘆了口氣,坐在馬車內,隨意地撩開窗幔看著外面不同於大越的大霖街巷,聞到陣陣酒香,她只覺五味摻雜,口中苦澀難當。

她晃神之際,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自她的馬車旁走過,猛然間,似乎有幾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