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蠢貨

江滿大哭:“你們大家可都瞧見了,她是我婆婆,她這麽做,不就是故意逼我嗎,不就是想逼死我嗎,她給我磕頭,她不就是想害我被別人戳脊梁骨嗎。她閨女是人,我跟肚裏的孩子就不是人,都該白白死了算,我做錯啥了,我差點就被她們害死了。你也別逼我,我這帶著孩子去死行了吧”

別說,姚老太還真是這個殺手鐧,仗著自己婆婆的輩分,我做婆婆的都給你兒媳婦磕頭了,你再不松口,怎麽說都有點不好看了。

鄉願的偽善從來不缺,有些人還會自以為正義地振振有詞:父母大過天,父母無過天無過,婆婆都給你磕頭了,你又沒死,多大的錯還不能原諒

再繼續升發,就成了你兒媳婦不懂事心腸狠,就是你兒女晚輩的錯了。

誰知江滿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還數落掙紮著,非得要下床跟她一起跪,要帶著孩子去死。

江谷雨和女醫生嚇得趕緊攔住她,連民警也過來勸。這麽一來,反倒弄得姚老太進退不能了,跪在地上也沒人理她。

這一通雞飛狗跳呀。

就在這個時候,江滿忽然感到一種神奇的感覺,什麽東西,在她肚子裏動了一下,又一下,這是……胎動

江滿上輩子就沒結婚,更沒生過孩子,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蠕動,真的……很神奇,自己的身體裏居然有另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會動。

江滿不禁閉上眼睛,把手貼在肚子上用心感受,起先好像是小手在動,一下,兩下,像小動物小心觸探似的,然後一個綿長的動作,這是在轉身,還是在伸懶腰

在這之前,江滿接受的懷孕就是“懷孕”,原主大肚子,肚子裏有個胎,會生下一個孩子。

除此之外,“懷孕”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生理概念。醒來到現在,她甚至沒有什麽孕婦的自覺。

可是這一刻,她才真切體會到什麽是懷孕,一個鮮活的小生命,跟這身體共為一體,血脈相連。

小東西……怎麽了這一番吵鬧混亂,吵到他(她)了嗎,還是母體處在這樣的情緒,他(她)不安了

江滿看看病床前兀自打滾哭嚎的姚老太,很想爬起來,一腳把她踢出去。

她江滿,從一個孤兒混到立足於紛亂社會,從來就不是個善茬。跟她說什麽寬容善良,哪比得上痛打落水狗的快意

不過……江滿腦子裏轉悠著,她的目的無非是狠治一下姚老太和姚香香,倒沒有真的想讓姚香香判個謀殺罪名去坐牢。

她對這年代的法律雖說不是特別熟悉,可道理總是一樣的,證據不足,原主跳井後的確是姚香香驚慌喊人救出來的,這個很容易查到。她現在也好好的,沒造成什麽嚴重後果,她就是堅持到底,結果也很難預見。

再說,把姚香香送去坐牢,除了出氣,她能有什麽好處蛇打七寸,抓住這個把柄狠狠治一治她們,就像打狗,要打就打到它怕了,知道疼了,看它還敢不敢再咬人。

年輕民警看著姚老太,臉色厭惡難看,中年民警卻司空見慣的樣子,由著姚老太躺在地上哭鬧打滾,慢條斯理地開始數落姚香香。

中年民警嘴也挺毒的,指著姚香香說,好好的一個大姑娘,你瞅你幹的這些事。

“那是你嫂子,肚子裏那是你親侄子,你怎麽就不想想,你將來就不用嫁到婆家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大姑娘家,你也不怕落個惡毒名聲。話說回來,我兒子趕明兒要是找個像你這樣的對象,我寧願他打一輩子光棍兒。”

姚香香:“哇哇……嗚嗚嗚……”

“這是咋地了”

隨著話音,門口擠進來一個老頭兒,穿一身打著補丁的藍布衣裳,面色匆忙,身後還跟著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江滿的記憶庫立刻做出了反應,這是原主的爹和哥哥。

江老爹和江振寶父子長得很像,都有一張老實忠厚的臉,說話舉止木訥。想想原主,也是個老實內向的性子,所以江滿私心覺著,江谷雨這姑娘還真是他們家的一抹異彩。

江老爹一進來就被地上的姚老太嚇了一跳。

“親家母,你,你這是咋啦”

姚老太是誰呀,毒,壞,可是卻說不上蠢,甚至還足夠刁滑。打滾哭求這半天沒用,還落了笑話,這會兒一見江老爹來了,也顧不得什麽老頭老太、男女有別了,這時候還要什麽臉呀。

姚老太三兩下膝蓋爬到江老爹跟前,一把抱住江老爹的大腿就放聲嚎哭:“親家公呀,你可算來了,我求求你了,你趕緊幫我說說,香香她真的沒害她三嫂呀,你要是不管,我,我今天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了。”

“小滿……”江老爹登時就嚇慌了。

“爹,你別管她,癩皮狗,臭不要臉,我姐差點被她們害死……”江谷雨沖過去拉扯姚老太,拉都拉不開,姚老太死死抱著江老爹的大腿,江谷雨再一拉扯,弄得江老爹兩手抓著褲子,一臉緊張地往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