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罪孽(第4/7頁)

眼看就要被射成刺猬,頤非連忙拍拍自己的侍衛衣服道:“且慢,咱們是一家啊!!”

一名領頭的弓箭手冷冷道:“我們奉將軍之命守在這裏,誰出來都不可放過。”

頤非大怒道:“豈有此理!左右掖門都炸了,宮裏到處都在著火,你們不去救火就算了,還要落井下石不讓人逃?”

弓箭手們面面相覷。他們自然也是聽到了巨響聲,可領頭不許他們妄動,所以一個個憋屈地在這等了許久,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本就一個個滿腹狐疑,如今再被頤非一說,頓時動搖了。

“你就是領頭的?來來來,我也有令牌,看看咱倆誰官大……”頤非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摸出一物,朝領頭的弓箭手走了過去,哥倆好般地搭上那人的肩。

那人的注意力全在他掏出來的東西上,也就沒有拒絕。可下一瞬,他看清了頤非手裏的東西,根本不是令牌,而是一張紙,剛要說話,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了,緊跟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看到了吧?我比你官大,你得聽我的老弟!現在,趕緊救火啊,那可是大功勞,等什麽啊!”頤非繼續半摟半推著領頭之人往前走。

其他弓箭手們見狀,也紛紛放下了弓箭,再一聽救火什麽的,立刻開始行動了。

頤非趁亂挾持著領頭之人往前走,正琢磨著怎麽找個機會把他扔了閃人時,就聽一個弓箭手放聲尖叫了起來。

他回過頭,就看見遠遠的天邊,躥起了一道海浪。

一時間,還以為自己的眼睛看錯了。

皇城之內怎麽可能看到海浪呢?雖從輿圖上看蘆灣臨海,可放諸於現實,城墻可是距離最近的大海也有幾十裏地啊!

緊跟著,那浪打過來,吞噬了一排房屋。而在那道浪後,還有一層層、無窮盡的滔天大浪。

矮小的房屋、牲畜、圍欄被瞬間沖垮,像無根的浮萍般飄移。

頤非在一瞬間想透了頤殊的局——

頤殊,要讓整個蘆灣,跟他一起死。

***

白霧如煙。

薛采想,哦,又是蘆灣。

只有蘆灣的早晨才有這種大霧。他曾在大霧的公主府裏看過一株曼殊沙華花,然後有個人走過來問他:“這是什麽花?”

他心中升起某種柔軟的情緒,準備耐心地好好跟人解釋一番。但當他剛要開口時,突然一個咯噔,警醒過來——那事已經發生過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再發生一次。所以,現在是……夢境?

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便醒了。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人的背上。

同行者共四人,一個背著他,三個分三個方向保護著他。

薛采的目光在他們的衣服上停了一下——如意門的金門弟子。

薛采開口道:“停。”

四人沒有停。背著他的那人道:“先生吩咐,必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你們知道哪裏安全?”

四人的腳步呆滯了一下,背著他的那人道:“往鳳縣跑總沒錯的。”鳳縣在蘆灣的西邊,四周皆山,確實安全。

然而,薛采搖了搖頭道:“現在的程國,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個——頤殊所在之處。”而想徹底解決眼前的一切,也只有一個辦法——擒住頤殊。

誰知道她後面還有沒有更瘋狂的計劃,畢竟此人瘋起來連皇都都可以不要,沒準會連程國都不要了,全給炸沉了——雖然實際操作上很難。可薛采沒有忘記,袁宿還在程國各地罩了五個詭異的罩子。

頤殊已經證明了她的所有舉動都是有計劃的。那五個罩子,必定也有用途。

金門弟子們為難道:“我們並不知道女王現在何處。”

“我知道。”薛采從那人的背上跳下來,冷笑道,“如此大戲,她怎麽舍得不親眼看?所以,她現在肯定在一個很高的、可以看到整個蘆灣沉沒的地方。”

他走了幾步,伸手指向某處:“就是那裏。”

***

蘆灣城南十余裏處有一雀來山,山上有一個廢棄的古塔,據說是多年前的一個雷雨天裏被雷給劈了,僧侶也死了,後來的人們嫌棄山高路遠修復困難,就任之荒蕪,久而久之,鮮有人至。

而此刻,焦黑的殘樓頂上,坐著一人,站著一人。

坐著的那人在一邊喝酒一邊望著遠處的蘆灣。站著的那個警戒四周,偶爾為她倒酒。

坐著的自然是頤殊,站著的正是雲笛。

“好哥哥,別緊張,坐。此處如此高,任誰來了都能第一眼看見。”頤殊笑著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雲笛搖頭,注視著蘆灣城的方向沒有說話。從這裏看,蘆灣城宛如一張宣紙,被水快速滲透,變得模糊。

“你可後悔了?”

雲笛輕笑了一下:“為女王誓死不悔。倒是女王,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