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子信了你的邪

救火的駐軍將兩人團團圍住。

沐朝夕心想:捉奸在床?不對。捉賊拿臟?不對。

這分明是人臟並獲,連同夥都一並捉了。

我是誰,我在那裏,我在幹什麽?

我前天晚上還在西安門看大門,忠於職守,今夜怎麽鬼使神差做了要誅九族的禍事?

沐朝夕扔掉龍足,雙手高舉,抓起腰間的象牙牌,做投降狀:

“各位,我是錦衣衛千戶沐朝夕,有牙牌為證,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你們聽我解釋,一群刺客殺了錦衣衛闖進白府強搶龍體,但是龍體得了狂犬病,見人就咬,被咬的人也發瘋咬別人,挖出心臟也無法阻止,只要砍掉他的頭才能停,不信你們可以看地上的屍體,能找出個有頭的算我輸——不,算我說謊!”

此時的白府簡直是地獄,個個死無全屍。

但是眼前一幕太過血腥詭異,雖說眼見為實,但沒有一人相信沐朝夕的理由。

人類本能對未知充滿恐懼,不敢面對現實,選擇逃避。

眾人嚇得雙腿打顫:“胡說八道!那有死人得狂犬病的?”

在京城混的官員無論文官武官,都擅長甩鍋,領頭人一看龍袍,心道不好,趕緊推卸責任,說道:

“白府私藏龍袍,這是謀逆之罪,目前不知龍袍來源,是否和白司藥有關,但我們右安門駐軍只負責城防,查案不歸我們管,白司藥,沐千戶,今夜得罪兩位,我們先將兩位關押,封鎖白府,等待東廠和錦衣衛過來接手。”

這個領頭人很有水平了,京城傳聞,正德帝詐死,雲遊四方,很多人相信這事真的,因為正德帝以荒唐貪玩出名,他南巡一年多不肯回京城,在外頭放飛自我,回京城三個月就暴病死了,可能貪戀江南溫柔鄉之地,樂不思蜀,幹脆詐死不幹了。

但是新帝嘉靖帝繼位,都當了一年皇帝,正德帝玩夠了想要回來,也要新帝肯讓位不是?

如今白府突然夜裏起火,屍橫遍野,還出現一具穿著龍袍的無頭屍首……

難道是二龍相爭?一龍被斬首?

這不是我一個小人物敢過問的,領頭人遂以“私藏龍袍”的罪名將兩人關押。

領頭連包裹著龍頭的紅布包袱都不敢拆開看!

就怕裏頭是他預料的東西。

沒看見,不知道,沒聽過,老子只曉得白府有個穿著龍袍的無名屍。

管他是那條龍,反正都是老朱家的龍,我只是個打工的。

白術見領頭人無視沐朝夕話裏的“龍體”,只說私藏龍袍,便知領頭軍官不想惹麻煩的意思。

她將紅布包袱交給軍官,低聲道:“聽我一句勸,不要企圖滅火,小心引火燒身,火裏有你永遠不想面對的東西,一旦見到,你會後悔莫及。”

白司藥效力宮廷十年,她還是麥廠花的前妻。

軍官心驚膽戰的接過包袱,“你們十個進城報信!你們這一隊去守住前後門戶,你們去外頭巡邏,

剩下的十人一隊,搜索白府是否還有活人!”

眾人領命。

有那沒眼色的一根筋士兵提著水桶問:“大人,不滅火了?”

滅火滅火滅個鳥火!

老子還想多活幾年!

軍官板著臉,“都快燒完了還滅個屁,滾。”

軍官是個謹慎的人,將白術和沐朝夕分開關押,以防串供。

此時已到了下半夜,兩人累極,卻毫無睡意,各有心思。

白府在城中村東南角,城中是天子腳下,這裏頂多算是天子的腳皮,從腳皮到天子之間距離遙遠。

而且京城夜間宵禁,城門緊閉,要進城需從城頭吊下去的籮筐做的人肉升降機上去。

京城夜裏一個個街坊的坊門都是關閉的,設有路障和巡邏軍,每過一道關卡,都要檢查通關文書和號牌,真是道阻且長,等傳遞消息的士兵到宮門時,天都快亮了,預備上朝的大臣也開始列隊進場。

嘉靖帝三更才睡,天沒亮就被太監叫起來:“皇上該起了。”

嘉靖帝才十六歲,正是長身體需要睡眠的年紀,但是作為一個龐大帝國的帝王,他是沒有資格賴床的。

睡眼惺忪的洗漱,換上明顯寬大、不合身的龍袍,嘉靖帝正要去奉天殿早朝,司禮監掌印太監張佐求見。

張佐必定有急事,否則絕對不會在早朝之前趕過來。

嘉靖帝對張佐很是恭敬,說道:“老伴坐著說話,先喝杯熱茶。”

張佐是嘉靖帝的老伴。

此時老伴不是伴侶的意思,而是皇帝或者藩王對陪伴過父親讀書的老太監一種尊稱。

明朝宮廷太監勢力從正統朝的王振開始得勢,從此女官六局一司體系歸於沉寂。司禮監挑選聰明伶俐的小內侍去內書堂讀書,自行刊印教材,由翰林院學士們對小內侍進行魔鬼訓練,學習強度相當於現在的衡水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