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如此,往後的蔡國更會勢如破竹,問鼎天下指日可待。

而縉、薛、苴三國皆與蔡國有所接壤,又同為五大國之列,接來從這三國中挑選倒黴苦主,那是順理成章之事。

時局已到即將圖窮匕見之際,身在儀梁的三國質子如聞喪鐘,誰能當真坐得住?

所謂質子,無非就是國與國之間的人質,性命全系於兩國邦交走勢。

兩國交好時質子或可富貴閑逸、浮生安樂;一旦交惡乃至開戰,不但有客死異鄉之虞,甚至會死無全屍,還沒個葬身之地。

*****

酒至微醺時,最易打開人的話匣子。

李恪昭平常不慣敞開心扉,甚少口若懸河與人閑聊。可今夜卻一反常態,大大方方將藏在心中的許多秘辛分享給歲行雲。

連歲行雲提到薛公子府二夫人那件事,他也耐心替她撥開迷霧,道出了此事中她所不知的更深層真相。

待他說到口渴,拿了酒壇子去喝,震撼不已的歲行雲才抱頭猛摳腦殼。

她並非遇著事就大驚小怪之人,實在是李恪昭所揭開的另一層真相,遠比她白日裏以為的更加殘忍。

她太過不可思議,都忘記對李恪昭使用敬稱了:“你是說,薛公子府那位二夫人的事,消息之所以外泄,並非百密一疏的緣故,而是薛公子刻意為之,甚至推波助瀾?!”

“你只需腦子多轉兩道彎,顯而易見,不是麽?”

李恪昭左肘支在膝頭,右手食指輕點自己額角:“他對自家二夫人都舍得痛下殺手,為何不對那兩名婢女斬草除根?”

薛國公子留那兩名婢女一口氣,將她們丟出府,不過就為借她們之口將風聲放出去。

陷入混亂的歲行雲將頭發薅得亂糟糟:“不對不對。事情傳出去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他這麽做沒道理啊!況且,他怎能確保那兩名婢女定會當眾說出真相?倘若她倆不說,或兩個都傷重不支,來不及說什麽就死了,那……”

“若是那樣,他自會再用別的法子放出風聲去,”李恪昭一瞬不瞬地望著她,“此事傳出,他在儀梁的名聲盡毀。各國都有密探在此,這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薛國國君那裏,為著國之顏面也必定會與蔡國斡旋,以求火速用別的公子換他回去。”

大爭之世,列國間的邦交關系宛如朝暉夕陰,氣象變幻常在瞬息,國君們在決定質子人選時,通常都做好了“舍棄這個兒子”的準備。

但若似薛國公子此次這樁事,雖是起於後宅的醜聞,但他在此地畢竟代表著薛國臉面,單憑這點,薛國國君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接回去。

至於他回薛國後是何處境都不打緊,再難也能再行謀劃出路,左右他親爹總不至因後宅醜聞就處死他。

人,只有活著,才會有機會翻身。這是大多質子所奉行的生存之道。

“孤身遠質異邦,歸期渺茫,時時一腳踩在死字上。人在這種日子裏久了,不但心眼多,還臟。”李恪昭低低的嗓音裏有苦澀自嘲,甚至自厭。

歲行雲聽得心中一驚,關切地歪頭端詳他神色。奈何夜色幽暗,只能模糊看到他的輪廓。

“公子,請恕我大膽,之前那‘縉公子妻歲姬悍妒’之事,不會是……”

“不是我傳的!”李恪昭倏地擡頭,語氣有七分急切三分懊惱。

不知為何,他這反應莫名取悅了歲行雲。

她悶聲輕笑:“我只是突然福至心靈,感覺你似乎早已得到風聲。卻並未疑心是你傳的啊。”

在她心中,李恪昭行事無論如何都自有其底線在,即便在必要時刻動些手段,也絕不至於像薛公子下作。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恪昭便也招認了:“坊間才有些許苗頭時,飛星就已接到眼線稟報。查過了,這話最初是由齊文周府中之人散布出去的。我本靜想待坊間輿論繼續發酵一陣,再借機發難,與他正面沖突。卻不料……”

“卻不料,那薛國公子竟與你想到類似一招,但比你更下得狠心,活生生押上三條人命,就此搶去了先機。”

對於李恪昭的小小利用,歲行雲半點不覺得委屈,反而將所有事都捋順了。

且不管齊文周出於什麽目的,他命人在外敗壞“縉公子妻”的名聲,李恪昭為護新婚妻子沖冠一怒,整件事就合情合理了。

屆時李恪昭只需保證不將他打死打殘,後續的事情一通百通。

畢竟齊文周是蔡國國相之孫,若李恪昭與他爆發正面沖突,往後再繼續留在儀梁的話,雙方擡頭不見低頭見,誰知矛盾會否進一步激化?

所以,縉國國君若收到這消息,為防李恪昭將來惹出更大禍事,就不得不用別的公子來換走他。

這招可謂高明又不露痕跡,對當下處境的李恪昭來說,無疑是絕佳的自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