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抿了抿唇，祁思明開口，聲音是與情緒截然不同的木訥甚至僵硬：“我……我以為你沒聽到。”卻是完全不敢問知夏到底是什麽個想法，只是打著彎地繞話題。

“那我聽到了……需要裝沒聽到，配合你一下嗎？”知夏哭笑不得，用手捂住耳朵，幼兒園那種“自欺欺人法”，“像這樣？”

察覺到知夏的語氣很放松，聽不出“嚴肅”，祁思明心下稍安，唇角緩緩露出一個笑：“那倒也沒必要。”

頓了頓，他又開口：“只是……夏夏，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其實倒是他想說的更多，但他怕自己說得太多到後面反而更下不來台，便覺得“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問得幹脆也死得明白更好。

這樣，萬一知夏是想要拒絕他，也還可以因為自己沒有說更多而能維持住朋友的關系。

有人說，和喜歡的人做不成戀人，誰稀罕做什麽朋友。祁思明覺得這句話很對，但具體分人。如果連朋友的做不成，一點和她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最起碼，對他而言，這種結果倒是還不如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身邊，看著她的笑靨，陪她走完余生，也沒什麽不好。

——畢竟反派死於話多，告白失敗後的朋友身份也同理。

不過這只是每個人在遇到對自己意義重大的人生關鍵之事時忍不住的最糟處境設想，回憶起今天下午知夏那些顯然親密得過了分的舉動，祁思明其實覺得自己這次會得到好結果的概率大一些。

然而……

“其實，我很介意姐弟戀。”

知夏剛一開口，就成功讓祁思明唇角的笑容瞬間僵了住，而後重重抿緊，弧度抑下。

“為什麽？”他的聲音有點幹。

年齡這個問題，不管他怎麽去努力，也不可能讓時光回溯，把自己往前面生兩年。可如果只是因為這不過兩歲的年齡差就失去和她在一起的資格，這又讓他怎麽甘心？

而且……

既然介意姐弟戀，為什麽下午還會做出那些舉動？難道是想勉強自己試一試，結果發現怎麽都忍不了嗎？

這樣一想，祁思明登時心下更是淚流成河。

根本忍不下去什麽的……還不如直接幹脆利落拒絕他呢，好歹不會嘗試著擁有後再失去。

“年齡本身其實不是問題，但可能關於‘年紀輕的男生大多心性未定，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變心’這是一種社會的普遍認知，我也不能免俗。”知夏很坦白，“我相信你現在是喜歡我，但這個喜歡能堅持多久？你打算學醫，我打算科研，別說一個校區了，甚至可能不是一個大學，異地戀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年齡差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彼此的閱歷和所處地球經緯，而從知夏至今沒談過戀愛但又並不排斥談戀愛其實也可以看得出來，她不是不談，而是是對愛情有向往和一定的要求，不願意將就，也不想做那個“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耍流氓的人”。

“祁思明，我沒談過戀愛，在這件需要兩個人去努力的事上也不是個很有自信的人。畢竟，我的父親你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好榜樣……”關於那個家庭，知夏可以幹脆利落地讓他們得到自己應得的下場，卻不代表她一點都不會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家庭而失落。

她不是失落自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而是失落自己因為這樣一個“不完整的家庭”，無法克制地變成了這樣一個在“愛情”和“家庭”方面不自信也不能信任他人的性子。

這是她從未向別人說過的脆弱一面，但現在，展示在了祁思明面前。

“我不會變心！”祁思明第一次忍不住打斷了知夏的話，焦急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剖心，“學醫也不代表我們一定會異地戀！你要去京華大學讀書對吧？我記得京華大學好像有醫學部，我完全可以去這裏。就算……就算不是一個校區，距離也很近的！我一沒課就會去找你！”

“不行。你不可以把所有空閑時間都用在我身上。”知夏的神情卻突然嚴肅了，“戀愛不是全部，只是人生的錦上添花。我不自信歸不自信，這不意味著我會對你有過盛的依賴感。你有自己的理想和事業，我也有自己的理想和事業，應該首先為自己的人生奮鬥……”

祁思明還想說什麽，但見知夏眉頭微蹙，顯然是對他所說的“一沒課就會去找她”的話非常不滿意，怕惹她不高興，只能扁扁嘴，委委屈屈地聽訓，邊聽邊難過。

哼，又不和他談對象，還要教育他“戀愛經”，真討厭。唉，真的好後悔啊，要是那個時候他沒有自言自語那一句“日思夜想”多好……

可是情難自禁之下，誰能想得到會有這個發展啊！郁悶。

和那次錄節目一樣，又一次的“空歡喜”讓祁思明忍不住在心裏偷偷埋怨，而後就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就在腦子裏把知夏說的話都記了下來，開始列條、劃重點地“做攻略”，想著以後就這樣做，只要知夏一天沒對象就代表他仍然還有一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