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鬼群棲(七)

少女嬌弱又格外魅惑的聲音就像是來自深淵的呼喚,沒有人能輕易抵抗,更何況聽見他呼救的少年本就處於對自己十分迷茫的階段,心地又格外善良。

如果不是真正善良的人,恐怕是不會在看到這燃起的熊熊大火之後還有勇氣靠近,甚至尋找需要幫助的人吧,光是這種無畏的品質就足夠難能可貴了。

他咬了咬牙,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壺,澆濕了醫療包中準備的繃帶和身上的衣服後,就蒙在了臉上一鼓作氣沖了進去。

灼熱的感覺讓人的皮膚都仿佛在發出痛苦地□□,濃煙被吸進鼻肺的感覺更是讓人快要窒息,哪怕是學過了呼吸法的劍士,也會感到痛苦不堪——更別說他根本沒有使用呼吸法的那種才能。

所幸宅邸的橫梁還沒來得及掉下來,他得以暢通無阻地沖到求救聲所在的房間。

房間的門是半掩著的,從門的縫隙中伸出了一只有著瑩玉般光澤的手,本是很可怖的畫面,在他的眼裏卻十分令人著迷。

是誰的手才能如此美麗呢?想必手的主人也有著不遜於這只手的光彩,此時此刻應該正哭得梨花帶雨,渴求地看著他……他幾乎要忘記自己救人的初衷,不是因為求救的人是美少女,只是單純的他想要幫助到別人而已。

他推開了那扇門,火似乎就是從這個房間開始燃燒的,所以房間的損毀程度要比其他地方嚴重很多,生存環境也更惡劣,如果讓他在這個房間呆著恐怕也過不了多久就會昏迷,而這個求救的少女能保持清醒就顯得格外特別了。

少女的臉卻並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美貌。

也是,被火焚燒了這麽久,身上都是斑駁的灼痕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她的皮肉都被燒得烏黑,其余的部分也都皮開肉綻露出肉的部分,只有那只靠近門的手幸免於難。

最恐怖的卻並不是她被灼燒之後的模樣,而是她身體的狀態——被斬殺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恢復,導致她斷裂的肢體處都生出了畸形的小手小腳,與本體分開的部分也漸漸顯現了人臉一樣的怪物。

穿著鬼殺隊隊服的劍士明明是對於這種怪物深惡痛絕的,但也許是清楚這再怎麽詭異也絕不是他所憎恨、並發誓要爭鬥一生的‘鬼’,便再也升不起任何厭惡的思想。

她是多麽惹人憐愛啊。

就仿若於火焰中涅槃的聖蓮,火勢也蔓延到他的心裏。

他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少女的軀幹,不顧自己還身處於火焰中的宅邸這樣惡劣的環境,將頭埋在了少女的肩頸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結果當然是被濃煙嗆到了。

“帶我走。”富江低聲呢喃道——而沒有人能夠拒絕富江的請求。

他不再遲疑,抱著少女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任由地面上仍在發出慘叫的屬於少女的肉塊被燃燒殆盡。

她需要我。劍士想著。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而她對於劍士的意義也是不同的……原本僥幸在鬼殺隊入隊試煉中活下來的他,卻發現無論怎樣努力,始終都與可以使用呼吸法的劍士們有著天塹一般的差距。

無論是用劍的技藝還是對於身體的錘煉,他已經拼盡全力鍛煉自己了,卻始終追不上,也沒法拉近差距。同期的其他劍士已經有成為柱的人了,他卻始終停留在原地,漸漸的只能凝望著昔日同伴們的背影。

如果鬼殺隊是每月每年都有考核制的話,他一定早就被開除了吧……當初能夠進入鬼殺隊本就是僥幸了。

劍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懷中少女的軀幹,在出了仍在燃燒中的宅邸之後,脫下自己那已經殘破不堪的鬼殺隊隊服,小心翼翼地罩在了少女的身上。

他也不想用這樣布滿臟汙的外套罩住她,這讓他感覺自己仿佛在褻瀆神明,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她身上原本穿著的絲質服裝早就燒盡了,總不能任憑她□□著吧?

……雖然估計也不會有人對這堪稱恐怖的畸形怪物產生什麽旖旎的想法了。

他回到了自己暫時居住的藤之家,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同伴,才得以把富江安置在自己的床鋪上。經過這麽短短的一段時間,本體富江的修復能力本就要更強一點,已經修復好了面部的皮膚,蓋上被子只露出頭部的話,任誰也想不到她的下半身是那般模樣。

(藤之家是曾被鬼殺隊救過的人為鬼殺隊開建的專屬修養處,所有出任務的鬼殺隊劍士都可以無條件的將藤之家作為落腳點,受了傷的劍士也可以在那裏修養到恢復行動能力為止。)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了他一跳,在安置好富江後他才裝作無事發生地開門,努力克制著心中的狂躁。

“田中,你遇到鬼了嗎?是受傷了嗎,我好像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來人是他的同期村田,和他的關系一直都還不錯,雖然知道他用不了呼吸法,但還是一直在盡自己所能的幫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