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宋氏抱著孟婉在室外候著,只見禦醫進去了好一陣子。

接著就聽裏面又是一陣怒吼,那禦醫哆哆嗦嗦地出來了。

宋氏起身將禦醫攔住,連忙問皇後娘娘的情況。

禦醫瞧她一眼,下巴的胡須微微顫動,苦了一張老臉,欲哭無淚道:“……只怕是沒得治了。”

說罷,他挎著自己的醫箱,腳步匆忙地退下,他還得趕著回去制藥,全禦醫院上下這是要趕鴨子上架,破碗破摔了,通宵研制解藥。

這十年來,不曾有突破,怎麽可能嘛,寒毒是慢性毒,根本無法根治,奈何皇命難為,保住皇後要緊。

宋氏牽著孟婉,望著那禦醫離去,這心就懸著放不下來,皇後娘娘這麽年輕,若是就此病逝而去……

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孟婉也抿緊了唇,無力感布滿她的心頭,明明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卻阻攔了,或者說整個大遼,也無人救得了皇後娘娘。

很快皇後病重消息,傳到了東宮,延春宮外那金色步輦匆匆趕來。

在宮門外剛停穩,身著白衫金紋外衣的太子楚川慌慌張張地下了輦,他神色焦急,提著礙事的衣擺疾步走來。

剛送走禦醫,敞開的紅雕鏤空扇門外,孟婉又見著太子急忙趕來,眼眶微紅。

見了宋氏母女倆,楚川連忙問道:“我母後如何了。”

宋氏垂下眸,神色凝重,“禦醫來過了,皇後娘娘也沒見轉醒……”

楚川眸色凝起,他不再聽宋氏接下來的話,轉身慌張地沖進房裏去,內室便敞了門。

從外望去,皇帝正坐於床塌邊一動不動,沉默地望著床上昏迷中的人。

楚川快步邁到床榻旁,見床上的人兒蒼白著臉,毫無聲息,他心頭咯噔一下,看向臉色冷然的皇帝,“父皇…母後還好吧…”

少年被淚水侵紅了眼,身子略顯單薄,眼淚落下來,他擡起袖口擦去。

楚子闕劍眉緊緊蹙起,久久不放,他看向楚川,便擡手輕撫著兒子尚在稚嫩的臉龐,“和往常一樣,你母後只是睡著了。”

楚川瞥著燕容的面容,他肩膀微顫,“…這次又是睡多久……”

楚子闕牽強地扯了個笑,淡淡地肯定道:“不久,很快就醒了。”

外室的孟婉見到這一幕,雙眸忍不住水氣起來,眼眶裏裝不下,便流了下來,她小小的身子回首就撲進了宋氏的衣裙裏。

一下又一下的抽噎,孟婉知道皇後娘娘醒來後,也活不過這一年的初冬。

本就是個感性的性子,想到這些,心裏越發舍不得,便哭出聲來,輕聲囁嚅道:“我不想要皇後娘娘死……”

這話要是被皇帝聽見,怕是她們娘倆少不了被罰。

宋氏連忙蹲下身來,用手捂住了孟婉的嘴,面容微兇,她輕聲道:“不能胡說,皇後娘娘不會死。”

孟婉望著她點頭,怪她一時情急口無遮攔,淚水都落在宋氏的手上。

宋氏松手輕撫去她的眼淚,“我們還是先回府,等候消息吧。”

孟婉癟著嘴,雙眼淚汪汪的,緊捏著宋氏的衣擺,“婉婉不走,我要在這等皇後娘娘醒來。”

宋氏見此,有些無奈,長嘆一口氣。

正在此時,寢殿外在此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母女二人回過身望去。

紀王爺步伐微快趕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襲月色衣袍的楚修,還有容顏清雅的陸竹姑娘。

見三人入門而來,宋氏福了禮,孟婉則望著他們微愣,楚修神情淡漠平和,見著他,孟婉下意識捏緊了宋氏的衣擺。

氣宇爾雅的紀王爺頜了首,未有多言,忙領著陸竹姑娘便入內室而去。

楚修入延春宮來時,一眼便將目光鎖在了孟婉身上,一張粉嫩的小臉上掛了淚珠,眼睛紅紅的,可愛又令人心疼。

察覺到孟婉望向他,便移開了目光,垂著眸入殿而來。

紀王爺帶陸姑娘進去,楚修也不再跟隨,停留在了外室。

宋氏見人進去了,神色微惑,“紀王爺這是……”

“救人。”楚修回了一句,他淡淡一笑,望著宋氏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陸姑娘救得了皇後娘娘了。”

聽言,孟婉心頭一喜,眼中染上喜色,下意識望著楚修,可那人卻從未將目光投向她,像極前世。

宋氏若有所思,問道:“不是說皇後娘娘的毒無人可解嗎。”

“孟侯夫人有所不知。”

楚修側過身來,少年容顏面對著宋氏,道:“江湖上有一陸姓世族歷代習醫煉毒,不過招來仇家,一夜之間陸家消亡,僅留下了一對姐妹。”

說著,他頓了一下,輕蹙眉,“一個被扶淵閣之主帶走,名為陸瑤,十一年前,給皇後下毒的正是陸瑤,而另一個便是四方遊醫的陸竹姑娘。”

聽完,宋氏步伐走湊近內室門前,張望裏面,忙道:“這麽說來,燕容皇後會好起來嗎?此毒可能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