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2頁)

房門重新關上,衛瞻心裏的暴躁莫名消了些,有些好笑地說:“他走了。”

霍瀾音一下子從水中出來,帶著水花。她紅唇微張,大口喘著氣。

“他是個太監。”衛瞻說。

霍瀾音搖頭,小聲嘟囔:“那也不行……”

衛瞻瞧著霍瀾音滿臉濕漉漉的樣子,忽然笑了一下,挑開貼在她臉頰的頭發。

霍瀾音問:“殿下要匕首做什麽?到底想怎麽罰……”

“站起來。”衛瞻把玩著手裏的匕首。

霍瀾音猶豫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從水中站起來。出水芙蓉,似九霄仙子。她蒙著眼睛,有些沒安全感,向後退了退,靠坐在桶沿。

衛瞻道:“把腿分開。”

霍瀾音緊緊並著腿,警惕地搖頭再問:“殿下想做什麽?”

“分開。”衛瞻重復。

霍瀾音仍舊搖頭,用甜軟的聲音撒著嬌詢問:“殿下到底要做什麽?”

衛瞻被她問的不耐煩,道:“刮毛。”

霍瀾音整個身子一僵,就連唇角的笑容也僵在那裏。她蒙著眼睛什麽都看不見,更真切地感覺到置身於一片黑暗中。茫然,又無措,甚至無助。

……

浴房一片狼藉,衛瞻用長衫裹在霍瀾音的身上,將她抱進寢屋。他垂眼去看霍瀾音,她在他懷裏闔著眼,乖巧安靜得不像話。可是衛瞻知道她沒有睡著。

寢屋的燈熄了,一片黑暗。已經是下半夜,安安靜靜的,冬日的下半夜連蟲鳴都沒有。

霍瀾音轉過身背對著衛瞻,蜷縮起來。她伸手在腿間摸了一下,心裏空空的。每當衛瞻用行動告訴她他對她很好,讓她感動,讓她猶豫,下一刻便又會讓她清醒地認清自己的身份。

藥引啊。

一個器物而已。

他今日可以寵著她對她好,明日也可以不寵她,對旁人好。

曇花一現,浮遊般的施舍而已。

霍瀾音攥緊被子,將手輕輕搭在自己的心口。

霍瀾音,不要再猶豫,不要再心軟。你除了一顆心,什麽都沒有。那是你最後的盔甲。——她一字一頓在心裏無聲對自己說。

所有千回百轉的情愫,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被她全部遣走。

翌日,霍瀾音醒來時時辰已經不早,衛瞻並不在她身邊。她困倦地揉著眉心,也沒起身,直到鶯時推門進來。

“姑娘,你可總算醒啦!”鶯時挑起床幔,“姑娘最近也是太累了,才睡得這麽多。”

床幔挽起來,窗口稀薄的光灑落進來。鶯時看見霍瀾音鎖骨處的紅痕時,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地挨著床邊坐下,小聲問:“要起嗎?還是姑娘餓了?”

霍瀾音仍舊闔著眼,將手搭在額頭,輕聲說:“睡得晚而已,沒什麽,先不張羅了,我再躺一會兒。”

鶯時忽然湊到霍瀾音耳邊,壓低了聲音:“姑娘,咱們何時逃呀?”

霍瀾音猛地睜開眼睛,警惕地望向門口的方向,鄭重道:“小心說話。”

鶯時使勁兒點頭,說:“大殿下帶著江太傅他們一早便出去了,除了在廚房忙活的小豆子,旁人都不在府裏,我才敢說的……”

霍瀾音略松了口氣,才小聲說:“眼下還不是時候,接下來的一段路不好走,就算僥幸逃開,憑著你我二人也難以自保。只有等到過了永林山,接下來的幾座城池都是安逸富庶之地,方可伺機離開。”

“我曉得了。”鶯時用心記下。

離開霍瀾音這裏,鶯時站在庭院裏猶豫了好久,才硬著頭皮去找小豆子。她站在廚房門口,僵硬地扯起嘴角笑,說:“小豆子哥哥在忙呀。”

小豆子頗為驚訝地看了鶯時一眼。這一路,鶯時膽子小小,誰都怕的樣子,沒想到會主動來找他。

“怎麽?是夫人需要什麽?”

“不不不……是我……”

鶯時使勁兒掐了自己一下,小聲說:“小豆子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騎馬呀?我不想總是拖後腿……”

小豆子撓了撓自己的臉。被這一口一個“小豆子哥哥”搞得暈乎乎的。

“成啊。”他咧嘴笑著答應。

傍晚,衛瞻才回孫府。

霍瀾音在房中憑借先前的記憶描畫之後要路過的地形圖,她擡眼看向出現在門口的清秀姑娘,有些眼熟。

霍瀾音一下子將這姑娘想了起來。

先前在西澤周家,霍瀾音曾見過這個姑娘出現在衛瞻房中。彼時她還擔心這個姑娘會取代自己做這份藥引,第一次笨拙地去勾引衛瞻。

“俞蕭玉奉殿下之令,來教夫人用毒。”俞蕭玉屈膝,語氣恭敬中帶著絲疏離。

霍瀾音微怔,手中握著的毛筆松落,染臟了地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