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3/6頁)

崔桃巋然不動,猶如舉著一顆寶石一般,呵護著手裏的荷葉糕,

“糯米、蜜棗、蓮子、芡實、山藥、核桃、白扁豆、葡萄幹,蒸熟後用糖和玫瑰醬拌勻,再均勻分幾份兒,用焯過水的新鮮荷葉裏包好,上鍋蒸,只需須臾的工夫,玫瑰醬香和荷葉清香便會隨著糖的融化,美妙融合地在一起,如此便有了這等清甜美味的荷葉糕。”

“崔桃品評完,便把手裏托著的那塊荷葉糕整個送進嘴裏,吃得一臉高興。

呂公弼氣得無以復加,直接喊了崔桃的大名。

“有美味在此,為何不去吃它,偏要跟我這個‘在你眼裏就是下賤囚犯該死’的人生氣?”崔桃猛然擡眸,對上呂公弼的眼睛。

呂公弼嗤笑,眼裏仿佛有萬年不化的寒冰,“跟你生氣?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誆稚卿為你跑腿,假借我母親的名義把崔九娘請來見面,哪一樁不跟我呂家有關?真想不到你做了囚犯,竟也難安分守己。”

“那是,本性如此。畢竟當初為了不跟如此才貌雙全的二表兄成親,我都敢離家出走。這會兒坐牢了,都破罐子破摔了,還怕什麽?”崔桃臉皮厚地應承。

呂公弼雙眸迸射的冷光狠狠地紮在崔桃的身上,他隨即重吸一口氣,把雙手背在了身後。

如果崔桃沒猜錯的話,此刻他的手應該正緊握著拳,恨不得想打死她。

身側的崔枝身子已經開始哆嗦了。呂公弼這般氣勢冷厲的人,於一般人來說,的確扛不住。但不巧了,她不是一般人。

這哥們就是使出‘持久凍力,冷酷到底’級別的制冷技術,對崔桃而言也是屁用沒有。

崔桃不懼威脅的淡定反應,令盛怒之下的呂公弼,竟頗有幾分無力之感。特別是她剛才說話的話,像魔咒一樣一直在他腦海裏徘徊,片刻工夫,呂公弼的唇色竟有幾分變白了。

這時韓琦、呂公孺等人都因聽到動靜,急忙趕了過來。

呂公孺一見自家二哥來了,怕得趕緊悄悄撤退,想就此跑了。

“給我站住!”

呂公孺立刻繃直身子,不敢亂動了,然後訕笑著對呂公弼解釋,他只是在配合開封府辦案。

“作為大宋的臣子,府衙要求我配合辦案,我自然該配合的,對不對韓推官?”呂公孺立刻倒戈立場,把責任往韓琦身上推。

韓琦‘嗯’的應承一聲,不想呂公孺因此難做。

呂公弼犀利的目光便移到韓琦身上,韓琦溫笑如故,成了屋子裏第二個不懼於呂公弼氣勢的人。

這廂呂公弼對韓琦的問責之言還未出口,那廂崔桃突然發話了。

“我已經不知道我當年到底因為什麽緣故離家,但事實如果真如九娘所言那般,我跟你說聲抱歉。雖然你我並未定親,我從沒耽誤過你什麽。”

崔桃這一番假大度的話,不僅把崔枝給賣了,讓人好奇她到底說過什麽;還順便譏諷了呂公弼的憤怒行為有點反應過激。

屋內霎時間全安靜了,大家都在細品崔桃的話。

韓琦笑意直接加深,目光落在崔枝身上。

呂公弼早就盯著崔枝看了。

崔枝焦急地跺腳,打眼色給崔桃,埋怨她怎麽把她給賣了。

“原話是我說的,她不過是轉述給我聽,跟她沒關系。以前我可能不懂事又或膽小,話沒說明白就走了,現在便把話跟二表兄說明白。大家清清楚楚,免得再有誤會,再有怨念,非盼著對方死。”

崔桃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用特別受傷和失望的眼神看一眼呂公弼,便端起桌上的荷葉糕走到韓琦跟前,表示他們可以離開了。

幾人出了八仙樓,誰都沒騎馬,各自牽著各自馬在禦街上走著。

起初誰都沒說話,後來走在後頭的王釗和李遠就開始小聲嘀咕起來。

“好在還有崔九娘惦記她,家裏總算有個可以的親戚。”李遠挺為崔桃忿不平,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音量沒控制住,稍大了些。

前頭的韓琦聽到了,崔桃自然也聽到了。

“可是如此?”韓琦問崔桃。

崔桃便把她之前跟崔枝單獨說過的那些話都轉述給韓琦,問韓琦覺得如何。她很想知道是否是自己主觀臆斷了,以韓琦這樣的旁觀者角度來看,不知崔枝是否還有問題。

韓琦薄唇微微抿起:“你倒是可憐。”

“我可憐,你笑什麽?”答案在意料之中,崔桃卻不滿韓琦的態度。

“這麽可憐,還不忘捧著吃食出來,可見你自有知足的地方,這就很好了。”韓琦收回看向崔桃的目光,目視著前方,“何必求全,求全傷人傷己。”

崔桃想想也是這個道理,沒有什麽事是完美的,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憾。一味地求全,去追求完美,不僅會讓自己疲憊不堪,也可能會讓別人覺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