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來了個大人物

水底刺骨的寒,幽幽地只能窺見一絲絲明暗晦澀的光。

長了青苔的石階,拾級而下是如一座古城的廢墟,遠遠的就瞧見數不清的人,或站立或隨著水波搖擺。

他們都死了。

皮膚卻似活人一樣白皙,可近看,是蠟,包裹全身。

他們在幽暗不見天日的水底絕望地沉默,像是被詛咒的人,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突然,有一具屍體睜眼。

血從眼眶中汩汩而流,被蠟封的嘴吃力掙開,艱難地蠕動口型。

他在說,救我!

蔣璃驀地睜眼。

頭頂上是一枚枚開得正旺的白蘭花,午後的光被鬃密的葉子過濾得只剩溫暖,葉隙間可瞧見湛藍如萬頃琉璃的天。

耳邊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輕喚,“蔣爺?”

蔣璃微微側過臉,蔣小天蹲在躺椅旁邊拄著臉,見她醒了,他看上去異常興奮,“您做夢了?”

是人都會做夢,做夢有什麽好奇怪的。

蔣璃在躺椅上翻了個身,沒理會蔣小天像是終於抓住了她的小辮子似的驚喜神情。

蔣小天見她扭臉又闔眼,急了,跟著繞過去,陪著小心,“爺,您可別睡了。”

“蔣小天,別以為你湊巧跟我一個姓我就不舍得揍你。”蔣璃沒睜眼,不緊不慢地來了句,聲音慵懶得好聽。

蔣小天一聽這話馬上把自己撇幹凈,“我哪有這膽打擾您啊,是譚爺,他請您過去一趟。”

蔣璃睜眼,盯著蔣小天。

人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蔣爺長了雙漂亮的眼,作為小跟班的他自然也喜歡這雙眼睛,但如果被她這麽瞧著,半笑不笑的,會讓他除了有點不好意思外還有點緊張。

“譚爺說有重大的事兒要跟您商量呢。”他陪著笑。

蔣璃利落起了身,左胳膊伸至胸前,右胳膊交叉到腋下,手腕微微用力抻展了下筋骨,然後又換了一面,左腕翻轉時,可見腕口處蜿蜒了一枚青墨色狹長眼睛紋身,襯得膚色更白,紋身更妖異。

“先說說什麽情況。”她不疾不徐地問了嘴,深吸一口氣,滿是白蘭香。

滄陵古城到了10月底的時候天氣會格外好,白蘭花滿城飄香,因為在這裏,幾乎每家每戶的庭院裏都會栽上一棵白蘭樹。

她所在的是處不大的納西庭院,四方庭院圍上四方的天。

院後有一處木質房,房門上雕著不知名的花,窗上寫有奇怪的文字,像是符咒。

長四米的圍欄,有茶幾木椅,所以一旦趕上雨天就可以倚欄而坐,品茶聽雨。

前院是店鋪,透過玻璃可見店內或懸掛或擺放著各色非洲鼓,以整木制成的傳統非洲鼓為多,也有零星玻璃或其他材質的現代非洲鼓。

靠近店門口擺放一只13寸羊皮純手工雕紋的非洲鼓,上面鐫著跟後院窗上一樣的七彩咒符,非賣品,是這家店的鎮店之寶。

店鋪的窗子落地幾凈,所以瞧得見對面街的那家飲品店,牌匾寫有“神仙飲”三個字。

牌匾旁懸有青銅風鈴,風鈴上也有熟悉的咒符。

雖是午後,但店鋪門前依舊排了長隊,那是一家一年到頭都人滿為患的店,買飲品的除了當地人外還有千裏迢迢趕到古城的外地人。

不知從哪跑來的半拉大小土狗趴在躺椅旁曬太陽,見蔣璃起來了,它也起了身抖了抖尾巴跑出去玩了。

古城裏的貓就聰明些,爬到土木結構的或店鋪或客棧屋頂假寐,耳朵會因偶爾的聲響撥動兩下。

蔣璃最喜歡這個時節,少了國慶節走馬觀花的遊客,古城內留下來的除了居民、商鋪的主人就是留居在這享受陽光躲避繁世的資深背包客。

“來了個大人物,好像就是那個鬧鬼的酒店的總頭頭,總之陣仗挺大的,保鏢啊車子啊一長排,還有來了不少記者,把譚爺的林客樓圍得可嚴實了。”蔣小天充當小號角,把看見的能聽到的全都一五一十相告。

蔣璃抻筋的動作停了停,半晌後“哦”了句,也不見著急。

倒是蔣小天憋著一肚子的著急上火,他可是瞧見了林客樓裏波濤暗湧的情勢,正打算硬著頭皮開口催促,就見有人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蔣爺、蔣爺——”

是隔壁客棧老板孟阿谷的老婆,大家都叫她阿谷嫂,平日裏是個穩當的人,此時此刻一臉驚慌,見著蔣璃後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救救我家桑尼,我家桑尼他、他中邪了!”

桑尼是孟阿谷的兒子,孟阿谷早年奔波結婚晚,結婚後兩人又費了很大力氣才要上的孩子,所以對待桑尼那是放在手裏怕摔著擱在嘴裏怕化了。

不過這孩子倒也不嬌慣,剛上初中,學校成績不錯,平日休息的時候就在客棧裏打下手,嘴巴甜長得又漂亮,周圍街坊都挺喜歡他。

蔣璃也喜歡這孩子,一見面總會“小尼子小尼子”地叫。